白天还是黑夜。
他可以对别人说他没事,他可以对别人说不爱了,可是他要对自己承认,他想贺钧了,一如那六年间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想他。但他现在失了眼,是累赘了,不能继续粘着他了,就应该让贺钧去选择一个更好的。
他害怕一秒一秒疼,不想孤独打针吃药,没想到这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不可避免。
他想起有一年生日,程素媛让贺钧带他去香港玩,正好碰上一个歌手开演唱会,他们也去听,人山人海欢呼着跟唱,他只听出了一句‘我就似被世人常厌弃,并未可拥抱一瞬间相恋趣味’,当时他还小,不明白什么叫被世人厌弃,只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在人间已经是最大的苦,现在他懂了,一个人始终是自己真情实况的受难者。
同是一室黑暗。
贺钧把他的小太阳弄丢了。
冰冷的书房里,贺钧靠着椅背,面色阴沉,静静等着消息。
他让人找了三四天,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不是万能的,他连喜欢的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时然上一次离开,突然而决绝,毫无预告,他从医院醒来才得知,人是要追的,可结果是什么,只换来了时林生告诉他的‘时然不想见你’。一句话便将他打入地狱,停止了寻找,停止了想念。
六年过去,时然回来,却又一次消失,他又一次找不到。他只能悔恨自己不在他身边,悔恨自己一次次推开他伤害他,悔恨自己成长得还不够强大。
他那么想知道结果,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害怕,但内心的茫然和慌张不能出来作祟,他要尽快找回他的宝贝。
等待许久的电话终于打来,贺钧沉默着听完,内心的猜疑得到证实,眼里隐隐透着嗜血的光。
“证据存好,接着找人。”贺钧挂了电话未停片刻,抓了钥匙直奔孟家。
贺钧直闯孟亦书房的时候,对方似乎早已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前一刻还在书桌前整资料,下一秒就被贺钧踹到了地上。后者发了狂似的朝他猛击而来,最后大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质问:“时然在哪里。”
在得知司机没能带着时然一起坠崖后他就知道,留了太多证据,他没法藏了,只是没想到,贺钧竟然真的对他如此无情。
“时然死了!早就死了!你不是找不到吗?因为我让司机把他推下山了啊。”孟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形容狼狈,却笑得像个最大的赢家。
“他不会死!”贺钧眼中怒气起伏,声音冰冷至极,“当年在祠堂他没死,你竟然还敢动他!”
“哈哈哈哈,”孟亦痴迷地看着他,语气间满是得意,“你昏迷是我弄的,祠堂的火是我放的,可带时然过来让他看到的是林楚!我从没想伤害你啊,一开始只是想让时然受伤,让你因为我救了你而对我好,没想到火势控制不住了,全都混乱了。是,我是骗了你,谁让时然他爸瞒了所有人把他弄到国外了!谁让时然自己不肯说!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用?”
“你怕他告诉我,才要杀他,是不是。”贺钧神色冷漠,手上力道加重。
“是,不全是,”孟亦咳了两声,忍着腹部的剧痛,脸上依然带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一开始不理他多好,让他自己慢慢死心,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要照顾我,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