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有一件奇事。
李兴看着挺瘦,力气倒大得很,兴起时弄得他腰酸背痛,连手指抬一抬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倒头便睡,等着在另一边醒过来,再被听竹大骂一顿。
结果他睁开眼睛时却还是在李兴房间里,感觉又相当微妙。以往无论在哪边醒来,都觉得另一边的事情是大梦一场,这一回却觉得这个春天以来种种事情,都是梦幻,梦中说梦、梦中做梦罢了。
他闻到一股淡淡雨气,又听到外面噼啪不觉,想是下了暴雨。披上一件衣服绕出屏风,便看到李兴站在桌前写字,一手松松捞住宽大的袖口。他再边上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那身姿挺拔,越看越喜欢,于是走过去。李兴见他来,也不回头,道:“文峥如何这就醒了?别人新起一座楼,要我来作记,我得写完了赶快送去。”
说着又低低笑了两声:“你瞧他们给楼起名,也忒没新意了。这个白的就叫白玉楼,改天起了黄的该叫黄金阁,凡事只图个富贵,其他竟什么都不管了。”
沈图南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聊着,忽然瞥到桌角匣子,于是问:“燿之放了什么?给我看看可好?”
李兴微有点犹疑神色,但还是打开那匣子,让他自己看着玩。
沈图南认得这匣子,就是梦里李兴托付给他的那个,装着那首情诗。他直把手指伸到里面,夹出最底下那张纸。
李兴的脸色立即苍白了。沈图南假作不在意,装模作样盯着那张他一笔一划都清清楚楚的纸片儿,直到李兴过来抢,才一抬手躲开。李兴一抢不中,怕得都要崩溃,笔也扔下了,只是惶惶地看着沈图南。沈图南这才饶过他,晃晃手叫他过来。
李兴像上刑场似的,步子迈得比米还碎。等他走到跟前,沈图南举着那张纸审问:“你喜欢我么?”
直咬得嘴唇都要破了,李兴才几不可见地点头等死。沈图南发觉自己真爱看他这副委屈表情,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以后不许乱跑,”想了想添上:“花酒也只能同我喝,青楼万万不能再去。”
而李兴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动都不会动了。沈图南偏过头在他嘴唇上贴了一贴,他才如梦初醒,抓着沈图南衣服把他拉过来吻个不停。
那支笔没放稳,骨碌碌滚到桌下,洒了一路墨迹。窗开了道小缝,外面风呜呜刮着,震得窗棂簌簌抖。风从缝里挤进来,把桌上那篇写了一半的白玉楼记刮在地上,露出桌上另有一张纸。上面浓墨写了两行小字,正是:
南道酸风销艳骨,
衰棠血结珊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