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黎大人别来无恙啊”,面色如常、和蔼可亲、聊家常似的问道:“孩子几个月了啊?”
李轻烟心想这人可真是官场里的老油子,刚才还因为一个男人怀了他儿子的孩子差点背过气去,这会儿却一派和颜悦色、喜笑颜开,此人城府,不容小觑。
“八个月了。”
“小子还是闺女啊?”
“俩小子。”
“嗬!”黎榕堂瞪大了眼睛,跟黎华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李轻烟冷着脸道:“别那样看我!”
黎榕堂倏的一下恢复了刚才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这要是平常人家的媳妇,早就完活了,一进门就先给公公一下马威!
然而黎榕堂却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丝毫的不悦。
官场这趟浑水里,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人太多了,这样有脾气、有骨气的人更让他心生敬意。
与其说是敬意,倒不如说是羡慕。
当年谁不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黎榕堂扶着桌子站起来,小心的活动活动筋骨,刚才摔的两下可都不轻,一动腰就咔拉咔拉的响了两声。
“唉——这屋子不朝阳,太阳光照不进来。”黎榕堂随口抱怨道。
李轻烟勾唇一笑,半是讥讽半是认真,“这就已经是贵宾级的待遇了,你知道吗?要是我抓住了奸细,哪儿还能给他桌子、给他稻草啊,先给他关到一个没有窗子、漆黑一片、尸体横陈的屋子里,关三天,而且还是把他吊着关三天,还得吊的半高不高,正好让他脚尖点地······”
黎榕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行了!”
李轻烟仰头望着窗子外那一小片天,喃喃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坏透了?”
黎榕堂捋捋胡子,慢条斯理地说:“平心而论,撇去我是你公公这一茬——”
李轻烟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爱占口头上的便宜。
“我黎某人虽和你没什么交情,但必须承认,圣上年纪尚轻,内忧外患不断,天下却未有大乱,上下一派井然,全赖那几个能臣志士苦苦支撑,你之于我安国,犹如枸杞之于大枣,屋梁之于鸟巢,必不可少。”
他这一席话,仿佛是全然站在局外,回过头来冷眼看着这一团错综复杂、恩怨纠葛,坦诚客观,格局非凡。
李轻烟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收回,郑重地一揖,“多谢黎大人——”
黎榕堂托着他的手肘将他扶起,他这还是第一次近看李轻烟,怪不得这人情债不断、桃花连连,这副好皮囊真不是吹的,但早有耳闻李轻烟已收了心,不再涉风月之事,现在想想,可能便是因为黎华吧。
嚯,自己的儿子能收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物,黎榕堂不禁有点得意,真是虎父无犬子!
李轻烟没留神他,心里正别扭着呢,称黎榕堂为黎大人总归有点害臊,暗下决心以后在内室之中、床榻之上再也不喊“黎大人”了。
黎榕堂志得意满地捋着胡子,李轻烟满心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空气又一次的静谧。
这回却是李轻烟开了话头。
“黎尚书是怎么暴露的?”
黎榕堂一头雾水地摇摇头,“我也奇怪呢,没觉得哪里露马脚啊?”
“那——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我在,突然黎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