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读心术似的,皇帝从他结巴的话语和此后的沉默中读出了什么。
“你连自己都不愿善待,如何要求你善待他人?”皇帝说,“荒原上的骏马奔逃求生,旁人看见了,哪里能指责它们慌不择路。”
他并不是以安慰的口吻说这句话的,他陈述、断言、宣布,心平气和却又不容置疑。他这样说,仿佛宽恕理所当然,仿佛他理解——理解那些卑微的迷茫和盲目,理解不得不举起的刀与手上的血,理解无处可去的愤怒,对自身,对这个世界。
于是刺客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生,自此得到了赦免。
他把嘴唇贴上皇帝侧颈结痂的伤口,堵住一声哽咽。这个亲吻毫无情`欲,只有感。”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刺客插嘴道:“你只是运气不好。”
皇帝嗤笑一声。
“你比较倒霉,生在帝国。”刺客说,“要是你在我们那边出生,大家会把你供起来。他们会叫你坎拉神转世,生而不凡者,命定救世主,所有没结婚的姑娘小伙子都会围着你转,向你求婚,为你决斗,希望你娶他们或者嫁给他们……”
这下皇帝真的笑了,受此鼓舞,刺客继续信口开河:“要是你谁都看不上,那就待在神庙里,我姐姐——养姐,长老的女儿——肯定会很喜欢你,她喜欢聪明的人。如果有哪个白痴还纠缠不清,我可以把他们扔进河里。有一次我往姐姐的纠缠者家里扔了个马蜂窝……”
他这么说着,说着,直到皇帝开始大笑。笑声还有些沙哑,却近乎开怀,刺客能感觉它们如何在另一个胸膛中震动,那震动让他的骨头一道欢唱。
最后皇帝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示意他停止胡说八道。皇帝向后退了一点,又推了推刺客,让他穿上衣服。
刺客还不想起床,但他听从了,穿上皇帝递给他的袍子。皇帝也爬了起来,坐到床边时皱了皱眉头,有些费力地拾掇起自己。
差不多就在皇帝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门蓦然打开。
一些人冲了进来,全都表情严肃,如临大敌。刺客猛然感到身上一阵重压,饶是他也摇晃了一下——普通人大概会被突然出现的高压直接按倒在地。有人冲向刺客,剑刃抵住刺客的脖子,等注意到刺客穿着皇帝的睡袍,他紧绷的神色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所有冲进房间的人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皇帝抬起一只手,近卫队长猛地立正,向后做了个手势,刺客能听见屋外盔甲摩擦的声音,走廊中的军队停下了脚步。
这里站着宫廷首席法师、皇家骑士和近卫队长,外面还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卫队,饶是刺客也别想从中全身而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叫的人,浴室那时候吗?刺客想,好歹他还提醒我穿上衣服。
不可思议的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