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缕翻手将琵琶一挡,右半身骤然一麻,手掌不由自主地张开,掉落的刀刃将钟无射颈侧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钟无射甫脱禁锢,还未看清将她夺过的人是谁,后脑就遭到一击,眼前立刻陷入一片昏黑。
黄金缕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将琵琶抱在怀中。“你们来得真是时候。”
冯焕渊道:“这是我欠钟姑娘的,既然我们已经到场,实不必再为难她了。”
他将钟无射扶到后面躺下,从右侧走上前。高雅在左,他二人站在黄金缕与钟之穆之间,手里都有剑。冯焕渊的剑重且浊,高雅的剑清而轻。钟之穆看着这两个岁数加起来还没他大的青年人,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微笑。
“贤侄别来无恙。”
“托前辈的福。”冯焕渊毕恭毕敬地回答。“我们家老七也给前辈添麻烦了,是我管教无方,惭愧得很,还望前辈多多担待——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钟之穆脸上笑意更浓。“贤侄为什么要杀我?”
冯焕渊据实以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钟之穆又看向高雅。“你呢?你又要来杀我吗?”
高雅并不回应他的目光,他的答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再逃走了。”
钟之穆的笑容突然消失,一拂衣袖,右边案上三支红烛熄灭,半身立时隐入暗影之中。“荒唐,老夫饶你们一命,你们却不知珍惜。你们两个连要不要杀老夫还未定论,就敢站在老夫面前吗?”
二人尚未回答,顿感炙风扑面,一股雄浑无比的掌力袭来,逼得人直往后退。高雅和冯焕渊同时提剑,双剑交错一挡,勉强稳住身形。只听钟之穆声音悠悠传来:“你们的剑倒不错。可惜老夫早已不用剑了。”
话音未落,只听银瓶乍破,一声凄厉的琵琶音响彻厅堂。钟之穆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抬起手,似要把耳朵堵住,却又放了下来。
没人能在这样近的距离内对这曲调听而不闻,除非他是聋子。
高雅脑内嗡嗡一片,一口咬破舌尖,剧痛之下端住心神,钟之穆冷笑道:“故技重施,奈何不得我。”飞身向黄金缕扑去。冯焕渊苦笑一声:“真是要同归于尽?”虎尾贯中直刺,挡住钟之穆去路。身后琵琶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似一声,直如在风口浪尖上起落的一叶孤舟,钟之穆掌力虽汹涌,隔着两柄剑织成的纵横交错的网,到底不能波及。而黄金缕的脸色极为苍白,拨弦的十指几乎出现残影,漆黑的瞳仁却几乎变成红色。
那不是愤怒,那是极度的兴奋。恨火以她身躯做柴薪,无论这样的烧灼是否有所建树,留下的只会是冷灰余烬。
琵琶,掌和剑都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但剑总还能挥出下一招,琵琶弦上总还迸出下一个音符,就仿佛剑和琵琶已经不是手在控制,反而是它们在控制着手的动作,将人拖入纷繁的毁灭中去。
钟之穆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他想要进,想要止住这魔音的源头,高雅和冯焕渊却不能退,虽然每挥出一剑,喉咙就涌上一口血。不是为了要杀身前的钟之穆,也不是为了要保护身后的黄金缕。
他们只是不能向剑臣服。
这对峙在各人心中漫长之极,其实半刻间也还不到。钟之穆已知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只能玉石俱焚,大喝一声,内功运至巅峰,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