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似乎一步也不曾迈出,只是一伸手,简单而准确地将她拎了起来。脚边的飞刀都已折断。他像捏碎一只薄皮核桃一样捏碎了她的喉骨,发出轻微的格格声。女子的指甲奋力挥舞中划破了他的脸,在颊侧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箫声这一剎那乍然急促起来,并不很远,似乎很近,喷溅出一个令人毛发倒竖的恶毒的高音。左右两侧的神像突然开裂,蹿出四个黑衣人来,像是四团柔软的黑绸,在空中尽情地舒展肢体。四条尖端绑着铁钩的长绳盘旋飞舞,杂乱无章地将浓重到仿佛凝固的空气分割成许多小块。
钟之穆负手站在中心,静静地等待这绞杀的蛛网编织完成。
他心头已经预先浮现出将这层层迭迭付之一炬时候无与伦比的快意。他可能就是为这样的时刻而活着的。
箫声如凄厉的嘶叫不断,黑衣人的动作随之变得更加奇特。他们的游走在梁柱之间的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敏捷如蝙蝠,又僵硬如枯尸。钟之穆举手投足,都受到绳索的妨碍,铁钩将脚边的青砖砸得四分五裂,黑衣人另一只手上的钩爪已到面门。
钟之穆闭上眼睛,长啸一声。
直到方才,殿外只有雨。殿内也是雨,从不堪一击的屋顶渗漏,淅淅沥沥地滴在各处,使殿内充满一种腐臭的腥气。但毕竟是雨,再狂暴那也是雨,无根无凭,轻浮变化的雨,只要一夜工夫,干燥到几近破裂的瓦砾就会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这一声清啸却好似排山倒海的波涛,带着摧枯拉朽的刚猛气势,向四面八方涌出。凄惨诡异的箫音也被淹没,黑衣人捂住了脑袋两侧,近乎黑色的血液从耳中淌下。
钟之穆随意的一掌拍在离他最近的人前胸,那人便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横斜的绳索也失去了活力,如同满地垂死的蛇尸。
纵使如此,余下的三人也没有发出绝望的声音。他们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只是同时跃起,钩爪从三个方位攻击而至。
命令一般的箫声已经停止。这是他们能做的唯一动作。
强横如钟之穆,可以折断面前人的手臂,踢穿右侧人的肚腹,却不能阻止身后的钩爪划过他的后腰,将披风撕出一道裂缝。爪尖碰到了肌肉的阻碍,好歹也给黑衣人留下一丝最后的不枉的欣慰。下一刻他便陷入一片黑暗,甚至听不到自己颅骨裂开的响动。
钟之穆一手放在他的天灵上,另一只手却夹着一柄剑。
钩爪袭来之际,他微微向左侧了一侧,让过了这柄身后突如其来的剑。
剑身黝黑朴拙,看起来似乎并不锋利。厚重的剑身一抖,随即从他手中滑了开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让夹住的剑脱手。
划破的脸颊传来一阵恼人的麻痒。也许女子的指甲也有毒。虽说用毒之人,离毒最近的是自己,但在这破庙等他的人物,有哪一个是会在意自己的性命?而就算无微不至地在意自己的性命,难道就能如愿以偿?
他感到欣慰又有点惋惜,却必须转过身去面对剑的主人。他说不清楚冯焕渊是否真的让自己失望,不过至少他语气听起来是这样的。“贤侄。”
第十九章背水
一直到此时他才感到一丝惊讶。因为冯焕渊脸上至少未露出他想看到的表情。
阴谋败露,事与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