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就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该如此。”
高雅道:“冉翁教诲我明白。我们自己也未必能对自己放心,怎么好意思对他人寄太大希望?”
“因为总有变数。”
高雅快乐地笑了:“我就是在等变数。”
冉翁不再说话。他把注意力转向那副即将到手的张萱的画,开始思考如何装裱和鉴赏。
高雅也不再说话。他静静地垂下头,好像突然对一切都感到厌倦。
门外冉翁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两人都抬起头,闪身而入的车夫已经敏捷地将一张纸条送到冉翁手上,又飞快退了出去。
冉翁捏着那张纸条,道:“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高雅只是摊了摊手。事到如今他很可能也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在嘴硬。高雅始终还是小孩子脾气,冉翁慈祥地想。他展开了手中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徐良。
第一章结网
冯焕渊不知道自己已走了多久。
刚开始时,他还觉得很累,脚也痛,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到后来,可能是过了一个极限,他不再觉得累,步伐反而越来越轻捷,腿是自己在走,不需要意志指挥。理智告诉他这情形可不妙,但他却停不下来。
他从城外走到城内,又从城内走到城外。城外的河水几乎与岸齐平,缓慢到不像在流淌,宽广的河面在落日之下熠熠生辉。河中间沙洲,长着一棵格外嶙峋的树。
岸边芦苇丛里坐着一个人,正在钓鱼。冯焕渊单靠眼前景象,实在不能判断这是否一个愿者上钩的混蛋,于是他走近了些。好似为了反驳他的多疑,那人几乎立时就钓上了一条鱼。
他收线的时机和力道都恰到好处,鱼线条流畅的背脊在地上弹动的模样也有一种残酷的吸引之感。冯焕渊不知不觉驻足观看,直到那人猛然回头,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近了。这时候想拔脚就跑已经太晚,他只得爽朗一笑。
“你喜欢吃鱼?”他说。世上难有比这还生硬的搭讪。
“我是拿来卖的。”高雅把鱼放进竹篓,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打量了一下冯焕渊。这衣衫褴褛的青年人泰然的任他打量,甚至还配合地露齿一笑,两排森森的白牙在浑浊面目衬托下说不得有点惊悚。颈侧有一道清晰的鞭痕。高雅没再细看,抓起鱼篓递给他。
“你把这个送到西市的王三婶那里,拿了钱回来找我。”
“凭什么?”冯焕渊说,其实他已经决定要去了。
高雅无辜地看着他。“你害我输了一件非常喜爱的东西,跑个腿不算过分。”
冯焕渊扭头就走。他回来得比高雅想象得还快。高雅的鱼还没烧好,正愁眉苦脸地盯着锅子。
“你再等一下,我实在不是很喜欢吃鱼,更别说做鱼,”他抬头一看,把后半截话吞落肚中。冯焕渊落落大方地放下手里两坛酒,俯身看着锅里冒泡的鱼汤。
“鱼不是这么烧的。”他说。
“凑合着吃吧。”高雅没好气地回答。他拍了拍衣衫下摆的热气,盖上锅盖,走到院子里。冯焕渊拎起一坛酒随后跟出来,院中有一棵柿子树,枝叶都低眉敛目,寂寂静静。晚风味道和他这一天跋涉全不一样,月亮让人有些胆寒。
“你叫高雅对吧,我听三婶讲。”冯焕渊没话找话地说。
高雅冷冷道:“我叫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