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的那个混蛋真正要你找的人。”
伯爵放下了酒杯,他喝酒的样子的确比混蛋安迪洛尔优雅了不止一百倍。
我僵硬地站了一会,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自投罗网的傻瓜。往后退了几步,我害怕地说:“伯爵,我想,呃,我想我不应该再向你打听什么问题了,我还是,我还是……”
没说完我就急急忙忙地转身,一声很轻的枪械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冻结在了原地。
我发誓,那一刻我听见了死神用拉丁语向我问好的声音。
我的听觉在那一刻该死的灵敏,我能听见伯爵在我身后举起枪时袖子摩擦衣料的声音,听得见左轮手枪上满了子弹时那种沉重的质感——
听说人将死的时候能看见一生中最亲爱的脸,大哥那与人为善的和蔼笑脸浮现在我的眼前……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意想之中扣动扳机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倒是伯爵在我身后轻轻地出声:
“那可真遗憾,就快到晚餐时间了。”
真是生死一线。
我面色惨白地转回脸去,看见他若无其事地将一支银灰色的手枪放在手边的桌面上,冲我慧黠地眨了一下眼睛:“我会实现你的愿望。”他说,“然后你可别再追究这些事情了。如果你继续帮那个人的忙的话,我会觉得非常困扰的。”
我恍恍惚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伯爵就像阿拉丁神灯里那个狡猾得让人讨厌的灯灵,论起欺负老实人的本事,他和安迪洛尔那个大混蛋不相上下。
第二天我回到旅馆的房间,手伸进口袋里一摸,皱起了眉头。
一张折起的纸条和钥匙呆在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裤兜里,我摸出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苍穹路79号,柏林”。
我认得那个德文,译成英文应该是“welk”,不是“besky”或者“heaven”,那不是什么“蓝天路”或者“天堂路”之类蹩脚的名字,是“苍穹路”,只能是“苍穹路”。
多有诗意。我想。
可是圣母玛利亚,当三天之后司机把我在苍穹路的分岔口上扔下车的时候,我失望得差点没哭出来。
就算把这里叫做柏林贫民窟,也是非常恰当的。
我绕过一堆一堆的建筑垃圾和破烂,艰难地辨认着那生锈的、废弃的门牌号,79号根本是一地废砖和一个巨大的水坑,我傻了眼,站在一幢被拆迁弄得七零八落的残垣断壁前不知所措,几只胆大包天的灰鸽子落在废墟的钢筋上,懒洋洋地梳理着翅膀,时不时地转动着灰绿色的脑袋,向我投来一瞥漠视的目光。
这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我站在废墟前发了一会呆,心情沮丧,却不想,一个陌生的声音适时在我背后响起:“嘿,打扰一下。”
哎,人生真好像做了一场荒唐的大梦。
我像是幻听了一样,露出气恼的神情慢慢转回头去,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穿着老鼠色的衬衫,扣子扣得呆板而整齐,脸上堆满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紧张时会不由自主地端起肩膀。
这家伙,二十多年过得肯定不好。
他试探着问我:“请问您是亚伦·菲特先生吗?”
上帝啊,他居然对我用敬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