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直往上翻,不停地晃着头。
“怎么回事?”
我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个人。
“长官,这个人今天的剂量打得大了一点。”
大了……一点?
我冲墙角的那具尸体点了点:“那个……也是因为剂量大了点?”
“是的,长官。”
“多久了?”
“六天了,长官。”
被一群个头不小却唯唯诺诺的男人不停地叫着长官长官,实在是一件闹心的事情。我忍住强烈的呕吐欲望说:“你们把尸体抬出去埋了吧……卫兵那里我去说,你们跟着我出去就行了。”我看了一眼那个撞破了头的疯子,皱了皱眉,“这个人隔离吧。”
说完我转身出门,却在此时背后忽然响起了很弱的一声:
“安迪洛尔……安迪。”
我被震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身扫视那些囚犯,男人们一接触到我的眼神连忙畏畏缩缩地往后退着,很显然是害怕着我,我鄙视了他们一下——
看来我幻听了,这真是个晦气的地方。
还没转身,就又听见一声试探地,小心翼翼的:“是你吗,安迪?”
这次清清楚楚,我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有个壮年男人吓得一躬身。黑色的鬈发乱七八糟,脸色白得像鬼,皮肤像破布一样挂在身体上。
我朝他走过去,罐头们立即乖乖让开,那个男人开始不停地抖,像抽风了一样地抖。
“抬起头。”
他非常艰难地抬起头,眼睛还不敢看我。
文气的,高高瘦瘦的店铺主人,有着北欧人的样貌,褐色的眼珠和眉毛,温和善良。
“马林叔叔……”
母亲带着小时候的我穿过好几条街道去关顾亲戚的店铺,马林叔叔总是亲热地喊着母亲的名字:“娜塔莎妹妹。”然后塞给我很多的水晶糖,五颜六色。
男人瑟瑟地转过眼睛,他惊恐地偷眼看着我一身的军装,“真的是你吗……”
我不记得我接到的几份名单里有马林?多利达的名字。
看着这些心惊胆战的囚犯,全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个子高高,皮肤原本白净,透着知性的举止,虽然凄惨,但也看得出……不是所谓的刑事重犯。
想一想也能明白,是“血统玷污者”。
是犹太人。
顶着死囚、刑事犯的名字来送死的,被折磨到失了魂的“罐头”。
我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直后悔,真不该来搅这趟浑水。
我转身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对……对不起,长官。”
声音可怜到刺耳。
回到别墅,我心里像塞进了一团纱布,涩涩地拉扯着,久久不能平静。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推开了阿德里安办公室的门。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