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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燕的……愤怒!

再有必胜之念!

    他们,其实是在赌,在背水一战!

    现在,

    他们赌赢了。

    乾楚国内军民,将因为梁地的那一场大战,欢欣鼓舞,他们会认识到,我大燕铁骑,也是可以被战胜的。

    他们会觉得,大家,都是两条胳膊顶一颗脑袋,谁脑袋掉下了,都会死!

    他们不会再对我们,对这面黑龙旗,再有畏惧之心,下一次,同样的一场厮杀,我们将付出更多的伤亡,才能打赢;

    原本可以传檄而定的城池,需要我们的士卒,抬着云梯冒着敌人的箭矢,拿命,去填!”

    郑凡的声音,在帅帐内响彻。

    这种近乎于大白话的阐述,实则有一种深刻的魔力。

    因为这种认知,是站在一种极高高度上的,且接着地气;

    “我燕军兵马,其实不多,燕地,需要镇守,晋地,需要镇守,雪原和荒漠,也都需要防范,又能抽调出多少兵马来参加那一场又一场的对外之战?

    而若是失去了这百战百胜的信念,失去了老北王和老南王当年留给我燕军的精魂,我们接下来的战事,将何其之艰难?

    诸位,

    陛下在登基那一日时,就对天下说过,他此生之愿,唯有一条,让大燕,完成这诸夏一统!

    本王,

    也曾向老南王发过誓,

    必将带着这面黑龙旗帜,踏灭诸夏之中任何异端,让黑龙旗,成为诸夏的唯一!

    八百年,

    八百年了,

    八百年沧海桑田,

    唯有如今我大燕,有这一统之象。

    本王,

    陛下,

    你,你,你们所有人,

    都可以有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后人会记得你们,他们会记得,到底是谁,终结了这纷乱的世道,让乾坤,再度凝一!

    原本,本王估计,十五年时间,本王就能带领我大燕的铁骑,带着你们,完成这项伟业!

    但这一次,

    冉岷先败,李富胜再败,

    那些原本应该在我等铁蹄之下瑟瑟发抖的鹌鹑们,现在,已经敢向我们露出那可笑的獠牙了!

    你们知道,

    本王和虎威伯,感情深厚,关系莫逆,私下里,本王会尊称虎威伯一声老哥。

    但在这里,

    本王依旧要骂他李富胜一句:蠢货!

    骄傲自大,

    骄傲自满,

    眼下,近乎要葬送我大燕八百年最好之格局!

    蠢,

    愚不可及!”

    最后四个字,平西王是吼出来的。

    在场将军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却都开始情不自禁地缩起了脖子,恨不得将身体都缩进身上的这套甲胄里去。

    而天天和太子因为坐在帅桌前的小板凳上,俩孩子仿佛头顶着一台咆哮着的吹风机,幼小的心灵,此时可谓相当的凌乱。

    “脸,丢了,就得找回来!

    仗,输了,就得再打回来!

    他们妄图以一场胜利,来瓦解掉对我大燕的畏惧之心,那本王,就以五倍、十倍的方式,将这畏惧,给还给他们!

    本王要告诉世人,我大燕,这面黑龙旗,不可辱!

    此战,

    我军只许胜不许败,

    大燕一统诸夏的脚步,绝不会停止。

    这一代人,

    本王,

    和你们,

    如果未能达成这一伟业,

    那就得让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侄子,甚至,是你们的孙子,继续在战场上,和乾人和楚人去拼!

    都是大老爷们儿,

    哪怕是黄公公……”

    黄公公身子忽然一紧,有些紧张地看向平西王。

    “范城之战,黄公公也曾亲自冲锋,实打实地斩下过一首级,本王一直相信,我大燕的男儿,都是好汉子的,我大燕,就算是公公,也比那乾人的汉子更加爷们儿!”

    黄公公:“嘶……”

    “既然是爷们儿,

    就别把这一摊子事儿,留给下一代了。

    咱就在这一代,

    把这事儿,

    给做完了!

    儿孙们有闲,也不用再像咱们今日这般披甲上阵,他们可以喝喝茶,吃吃点心,吹嘘吹嘘他们的祖上,当年是如何如何神勇地打下这一片,花花江山!

    诸位,

    诸君,

    本王欲出这南门关雪耻,

    尔等可愿随从!”

    诸将,包括黄公公,全部跪下来,齐声道:

    “愿誓死追随平西王爷!”

    “愿誓死追随平西王爷!”

    郑凡点点头,

    开口道;

    “众将听令……”

    …

    帅帐外,陈仙霸攥紧了胯间的刀,其身旁的郑蛮和刘大虎,在听到帅帐内王爷的讲话声后,也是神情无比的庄重。

    剑圣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堆积起来的一把把佩刀,有些,还是名刀;

    再抬头,看那几个小子的模样,摇摇头。

    他是知道,那姓郑的到底有多能说的;

    不,不是能说,而是那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似乎就有一种人格魅力。

    曾经,苟莫离曾和自己说过,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会玩儿了,后来才发现,原来主上才是真正的行家。

    帅帐另一侧,瞎子带着何春来与陈道乐站在边上,也在听着。

    在瞎子看来,演讲其实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他和苟莫离很擅长这个,但这也分不同的对象和不同的场合。

    受众是普通的军民,难度,其实不大,可当受众是这些将军们时,这难度,就很大了;

    每个表情,每个动作,甚至你身上随时切换出来的气质,都得跟着你的语言进行配合。

    瞎子发出了一声叹息,嘴角带着笑意。

    如果靖南王在这里,他是不会说这么多的话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因为主上不如靖南王所以才会这般,而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色和风格。

    这是一种……格局。

    瞎子从未放弃过“造反”的大业,他依旧在准备着,准备有朝一日,以最漂亮的方式,让主上走上金銮殿,坐到那张椅子上去。

    这一仗打完,目标,必然会更进一步。

    因为无论是当年的镇北王还是靖南王,他们强势的同时,身上的标签,同时也很明显。

    但主上不一样,他海纳百川。

    如果想要造反的话,其实看的不是有多少人会选择支持你,而是看的是,有多少人会选择不去反抗你。

    主上的成长速度,是真的惊人啊,哪怕没事儿时一直宅在家里,但也依旧在进步。

    一念至此,

    瞎子脸上露出了“姨母笑”。

    …

    帅帐内,

    也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

    平西王爷点将,将大军,分为三路。

    左路军主将,是罗陵;

    右路军主将,是任涓;

    中路军主将,是他平西王本人。

    李豹的儿子也在场,但其威望,不足以担任一路主将,李富胜又战死了,要是老李在这儿,他必然会有一路主将的位置。

    余下的禁军军头和郡兵军头外加晋营军头,他们的资历,和靖南军老总兵,根本就没法比。

    大半个晋地,本就是当年田无镜率靖南军打下来的,晋地军头里,自然也是以靖南军系为尊。

    否则,朝廷也不会第一个去针对和瓦解他们了。

    点将划分时,

    天天和太子坐在那里,看着自家干爹喊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将领出列,跪下应诺;

    这感觉,真的是贼过瘾;

    俩娃儿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攥紧了小拳头,仿佛将要上战场杀敌的是他们。

    毕竟,

    哪个少年郎心里没有过一个将军梦呢?

    平西王手指着地图,

    道:

    “左路军,给本王自魏国入,转战至梁地!”

    “右路军,给本王自齐国入,转战至梁地!”

    “本王亲率中军,绕行自赵国入,再转战至梁地!”

    “他乾楚联军,不是以梁国为囚笼,困死了虎威伯么,那本王,以梁国周边三国为囚笼,将他们,全部困死在梁国!”

    下达完了命令,

    郑凡目光扫向下方,

    道:

    “可有异议?”

    这时,罗陵上前道:

    “王爷,我军后勤粮草可能支援前军?”

    郑凡笑了,

    伸手,

    在地图上的“魏赵齐”依次点了一遍,

    道:

    “此三国,在乾楚联军困锁虎威伯时,要么,助阵封锁,要么,隔岸观火不发援兵不开关隘,相当于变相地呼应了乾楚联军对虎威伯的困杀!

    既然他们拿我燕人的愤怒不当一回事儿,那本王就要好好地教教他们,我大燕的愤怒,到底是什么个样子!

    本王也要借此机会告知世人,告知世上其余诸国,无论明里暗里,敢对我大燕不利者,我大燕,必将惩戒之!

    每一路军,携带必要的粮草补给出发,三路军,三国而入;

    吃他们的,

    喝他们的,

    用他们的,

    按我大燕士卒的传统,临阵之前,开拔饷银要么给家中妻子,打光棍儿的,也得去红帐子找个姐们儿去去温存,这上了战场,才能无牵无挂地豁出命了去干。

    但,抱歉了诸位,朝廷的开拔饷,没能拨下来,朝廷也难。

    但本王不会亏欠咱们这些将脑袋系在腰间帮大燕拼杀的儿郎们,

    欠下的犒赏饷银,

    给本王,自己去取!

    取多了,本王赞你有本事,取少了,别怪本王笑话你没出息!”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将领们大半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也有一些人,面露犹豫。

    平西王继续道:

    “他们敢为虎作伥,间接逼死了虎威伯和那数万将士,没道理我大燕就得秉持着什么仁义之师的模样,端着个什么狗屁架子。

    本王反思了一下,

    这四个小国,为什么敢?

    因为我大燕,太仁义了。

    有些人,有些国,就是贱,你对他们客气,他们觉得你软弱,非得你弄疼他们,弄残他们,他们才懂得如何像一条狗一样,恭恭敬敬地趴在你的面前!

    这道军令,

    是本王下的,

    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

    这时,

    任涓上前,行礼问道;

    “王爷,三路大军,近乎囊括这次聚集于南门关附近的所有兵马,按照王爷所下达之军令,三路兵马都将齐出,那这南门关,那这晋西南,这晋地门户,该如何来守护,如何防备,大军后路,该……”

    郑凡一拳砸在帅桌上,打断了任涓的话;

    平西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任涓,再看向下方所有的将领,

    缓缓道:

    “家,就不要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平西王继续道:

    “他乾楚联军,押注这么大,不惜一切代价,吃掉了虎威伯。

    那本王,

    就要告诉他们,

    玩儿赌命是吧?

    呵,

    论玩儿这个,

    我燕人,

    是他乾楚的祖宗!”

    …

    军议结束,诸将走出了帅帐。

    一场豪赌,即将开启,哪怕是用兵最为稳重的将军,此时也难免这心潮澎湃。

    待得他们出来,从陈仙霸他们那里拿回自己的佩刀时,却发现,这佩刀上,竟缠着白布裹着黑纱。

    就连那黄公公的拂尘上,也没被落下。

    诸位将军不解,

    这时,

    帅帐再度被掀开,

    平西王爷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的,是乌崖,依旧白布黑纱缠绕着。

    “呵呵。”

    平西王爷不似先前在帅帐中那般威严让人生畏,

    很没形象地席地而坐,近乎判若了两人。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

    王爷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道:

    “本王出行时所下王令里,有一条,是命各地太守知府,征用白布黑纱为军前所用,今晚,便会下放全军。

    吩咐下去,自本王以下,出征那日,全都缠绑上,一个不落。”

    能站在这儿的将领,没一个是愚笨人,立刻就明悟了王爷的意思,一时间,很多人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却依旧难以抑制眼眶的湿润。

    却看那平西王爷,

    抬起头,

    仰着面,

    伸手指了指这天上,稀稀落落还在下的小雨,

    说道:

    “最近雨水多,天潮,想必虎威伯和那帮弟兄们在地上睡得肯定不得舒服。

    咱们呐,

    去接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