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能见到你,向你致一声歉,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而且,我更该感谢你替我指点迷津,解除心中疑惑,所以还请你受孙某一拜!”
说罢,他竟真的朝沈剑心长长一揖,动作一丝不苟,显然是发乎真心,或者说,早已是真人境界的药王爷,一切言行,皆是发自本心,他是绝不屑于做那些沽名钓誉之事的。
这一下,反倒是轮到沈剑心有些惊慌失措了。
的确,他并非是第一次到药王谷,早在他两岁的时候,因为先天体弱,并伴有重疾,曾被渝州本地医师断言活不过十四岁的他,便被自己那不死心的父亲给带来,却未曾想,就连医道圣地的药王谷都明言他身上的病没法治,只能在家安心休养,以药膳进补,同时绝不可练武,不然一旦累及心窍,很容易一命呜呼。
但他却没有就此放弃,甘愿屈服于命运,而是瞒着父母,偷偷习武,甚至曾练武练到晕厥,生死一线,可他都咬牙挺了过来,直至一个人离开了渝州城,前往长安参加大洛武道会,可以说,他是一步一步在满是荆棘的丛林里,硬生生砍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来。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本来对这药王谷还留有几分怨气,以及不免产生的一些炫耀之心,更曾想过有朝一日若再回药王谷,该如何现身说法,好好讽刺一番这些曾明言他不可习武的医师,可在又见到老人之后,他便已经全然没了先前那种幼稚的想法,更没想要主动提起往事,毕竟这不就是当众证明了连药王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么,只是他更未曾想,对方不但主动戳破,而且还向他行如此大礼,顿时便有些慌乱了。
不管其他人如何作想,一番言罢,老人当即动手,准备剖腹取婴,手中小刀落在妇人那隆起的肚子上,一道道绿光随之从他身上冒出,落入其中,只是几息的时间,便取出胎盘,割断脐带,从中抱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婴孩,而妇人非但没有如鬼郎中所言立即猝死,脸色反而变得红润了几分,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竟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却不是感受到了剖腹所产生的疼痛,相反,随着那一道道绿光入体,她不但感觉身体多了几分力气,竟连神智也清醒多了。
老人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婴儿的屁股,却见那原本趴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婴孩骤然间咳嗽了两声,朝地面吐出了一大块黑色的黏液,落在地上,竟升起了一缕腥臭的黑烟来,可随机便被一道绿光扑面。
“呜哇,呜哇!”
婴儿张开嘴,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口中发出虚弱的啼哭声,老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当即转头朝着妇人道:“你放心,孩子很好,是个小男孩。”
说着,便将怀中的婴孩交给了重新走到自己身边的卢照邻抱着,然后伸手开始帮妇人缝合腹部的伤口,一直等到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取出了一枚紫金色,闻着有一股古怪臭味的丹药,送于妇人服下,同时嘱托道:“此乃九转紫金丹,可为你延三年寿命,这孩子先天之气不足,体质虚弱,日后须得你小心照顾了。”
三年吗?
倒也足够自己将孩子养大一些,托付于人了。
妇人听了,一下张开嘴,竟说出完整的话来。
“药王爷,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呀!”
说着,便想要赶紧从棺材上走下,向孙思邈下跪拜谢,却被老人伸手扶住。
“行医治病,是我的本分,无需感谢。”
一旁的卢照邻将细心擦拭干净的男婴用自身衣袍做成的襁褓包好,递还给了妇人,而看着怀中只是稍微啼哭了几声后便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已经没了声响,只有微弱呼吸的男婴,她有感自己与孩子这坎坷的命运,却不禁低声抽泣了起来。
“请您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能得您取名,有您保佑,想来他也就能平安长大了。”
孙思邈闻言,看向那不过巴掌大的孩子,略一沉吟后,轻声道:“还未降生,便已受诸多苦难,但盼这孩子日后能因此少吃些苦,乐天知命,衣食无忧,如此,便叫‘乐天’吧。”
妇人低声念叨着:“乐天,字无忧,好,好,多谢药王爷,多谢药王爷。”
说着,她便要起身跪拜,却听外面那鬼郎中突然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孙思邈,你违背规矩,所施手段已超人间医术范畴,这第一场,是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