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个新鲜。
更多的,或是为了拍几张照片。
老者看起来也不像正经靠着这门手艺糊口的。
有一搭没一搭和游客们闲扯着。
偶然有生意的时候,便上手摆弄起糖人来。
这个时候,也是游人们拍照最勤的时候。
不过,老者毕竟年过半百了。
做了几个糖人,便有些精力不济。
易春站在那里瞧了他许久。
待游人散去后,便上前搭讪了起来:
“老师傅,你这手艺是家传的吗?”
易春看着老摊主问道。
“那倒不是,我不糊弄人。”
老者看着易春愣了愣,然后咧开嘴笑着说道。
看得出来他有抽烟的习惯,牙齿显得有些焦色。
“年轻的时候爱耍,也贪吃,那时候就好这个。”
“因为这事,被我爹揍了好几次。”
老者浑浊的眼睛中,有些许怀念。
他讲得不大清楚,也不知晓他爹究竟是为了什么揍他。
“他现在是揍不成我了。”
“我得乘着还没下去之前,再多耍耍。”
易春在旁边听着。
老者的故事,倒也没有什么多么离奇古怪的成分。
只是一个寻常老人,对于过去的怀念。
老人又讲了许多关于捏糖人和吹糖人的细节。
不过毕竟也是随口闲扯,没什么具体逻辑,都是琐碎而随性的。
但这个时候,他在易春心里的形象逐渐清晰。
至少,他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刻板印象的路人。
能够以“一位即将走向死亡的老年人类男性”为代表的冰冷字眼。
易春看了老人一眼,又看了看摊上的糖人。
他忽然有些感悟。
一个冰冷的糖人,也可以成为一个生命体过去某种重要情绪的承载。
也许,斡旋造化那逆转阴阳的法门,就在这虚实的缝隙之间。
不正不邪,不偏不倚。
“听您讲了这么多,倒有些手痒。”
“借您的摊子吹个桃……”
易春看着老者,然后极为外行地操弄起摊上的糖稀来。
未见其加热,那糖稀好似受了火燎一般瞬间便软了下去。
但见易春轻轻对其吹了一口气,便规规整整地似复刻一般凝聚成了一只桃儿的模样。
“借花献佛,便请您吃个桃吧。”
老人只听见了易春这句话,再凝神看去,只见摊上多了一只活灵活现的桃状糖人。
再四处张望,但见人烟攘攘,却不再看到易春的模样。
老者恍若梦醒,匆忙间将那糖桃收入自家的食盒中。
攥在手中,以衣袖挡住。
也未收摊,便提着食盒离去了。
他哼着旁人难以听清的小曲,晃悠悠地朝着家中走去。
父亲当年揍我一顿后,又提着糖人回家,或许也是这般情景吧?
老人忽然想道。
这我桃儿,好比他的精贵多了。
老人想起了某些细节,对方眉心那宛如细缝般的红线,还有那几分神韵的面容……
等下去之后,他该揍我不得那么狠了,我也是一个父亲了……
老人这番想到,他又兴高采烈起来,仿佛打了胜仗。
而原本站在屋檐上正梳理着羽毛的白鸽,则扑腾着翅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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