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忽然起了调侃的心思。她随手拈起一块拇指大小的泥炭,不偏不倚扔在牛伟方脚下,笑道:“喂,看了那多天,你到底会不会做蜂窝煤?”
很突然,牛伟方没想到天霜会抛出这个问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算太熟,却也不算陌生。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张口答道:“会,当然会。”
身为男人的尊严迫使他必须做出这个回答。
天霜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炭渣:“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来做几个给我看看。”
这是善意的玩笑,附近人们都知道王子与族长妹妹的身份,工棚里的女人都已结婚,是过来人,她们纷纷笑了,都觉得有趣。
在牛伟方看来这是天霜故意的挑战,尽管彼此年龄悬殊超过十几岁,他却不以为意,想了想,脱掉长裤,把外套扔给站在旁边的侍从,弯腰钻进工棚,走到天霜原先的位置上坐下,一声不吭拿起了铲子。
他今年三十六岁。
在牛伟方眼里,天霜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且长得很丑,极其难看的那种。
对王位的渴求迫使他留在雷角城,跨越了时间与年龄的界限,对自己不喜欢的目标展开追求。
说实话,牛伟方对这种事情很陌生,从未有过经验。
前妻是一个虎族城主的女儿,她运气不好,死于难产。牛伟方身边有过另外几个女人,但彼此关系仅仅只停留在“男人和女人相互需要”的层面。也许是运气不好,也可能是体质问题,那些女人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牛伟方没有恋爱的经历。身为王子,想要女人实在太简单了。就算是已经死去的妻子,也是父亲在活着的时候一句话,双方没见面就成亲。
中年人燃起了对一个小女孩的熊熊战意,强烈的征服感与压迫感促使牛伟方必须在天霜面前做点儿什么。何况这种挑战没有恶意,还能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
泥炭压模一点儿也不复杂,非常简单。
牛伟方抬起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天霜,却被她笑吟吟的一句话彻底压制:“做的不错,继续,让我看看你能一口气做多久?”
半小时后,牛伟方感觉胳膊酸得要命。
他赫然发现这项简单的工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前几天在工棚外面陪着天霜,她每天至少要重复压模动作两小时,然后才能换人。
又坚持了十多分钟,牛伟方再也无法抬起右手。重得要命,仿佛胳膊上绑着一块铁,肩关节彻底失去了活动功能,被永远固定。
“还是我来吧!”天霜不由分说,走过来,双手抓住牛伟方的胳膊,将他从木凳上拉起。她脸上笑容灿烂,冲着牛伟方翘起右手拇指:“还行,你比我厉害。刚做这个的时候,才二十分钟我就得站起来休息。”
周围的妇人们纷纷发表议论。
“是啊,我男人以前在磐石城也做这个,最多半小时就撑不住了。”
“第一次都这样,做多了就好了。”
“慢慢来,回去好好休息,第一天晚上膀子最疼,明天就没事了。”
侍从端来一盆热水给牛伟方洗手,顺便帮他披上外套。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二王子心中荡漾。
他从未接触过这种女人群体性工作的环境。
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女孩当面称赞……说实话很不适应,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骄傲,很高兴。
她穿着短裤,白晃晃的长腿很抢眼。
她的力气很大,从木凳上被拉起来的时候,牛伟方无法抗拒,彻底颠覆了此前对天霜“瘦弱不堪”的印象。
思维在这种奇怪的环境里飞扬。
牛伟方想到了阿依————前天在晚宴上,他见到了天浩的妻子。那个女人同样瘦弱,丑陋无比。可就是那样一个干瘦且毫无美感可言的女人,竟然得到了雷牛部族长的宠爱,与她有了孩子,而且在外面没有闹出任何绯闻。
简直不可思议。
天霜的体型与阿依差不多,只是比她略强壮些。
牛伟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天浩的眼光。
在牛族的高级贵族圈里,年轻的雷牛族长已经成为传奇。能力如此卓著,带领区区一个小型村寨发展到今天这般规模的人,绝不会在选择伴侣的问题上出现误差。
天浩不是瞎子。
既然他选择了阿依,也对别的女人毫无兴趣,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身材纤瘦的女人才是美女?
这是牛伟方第一次尝试着换位思考。
他很困惑,探询的目光笼罩着天霜,一直没有离开。
……
两天后,大国师巫彭及其卫队抵达了雷角城,受到天浩的隆重欢迎。
照例还是宴会,这种热闹的场合不适于交谈,天浩与巫彭之间早有默契,他只是觉得奇怪————国师卫队里有一名年轻的侍从,总是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饭后,天浩陪着巫彭走进休息室。
“你做的很不错,鹿族已经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布料的问题也基本上解决。呵呵,说真的,收到你那封信的时候,我真有些不敢相信,困扰了历代大王的关键问题,竟然被你这样一个年轻人彻底解决……我只能说是祖宗保佑,神灵保佑,牛族有福啊!”
巫彭兴致很高,他招呼着天浩在自己对面坐下,笑道:“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鹿族俘虏?”
天浩坐在椅子上,拱手行了一礼,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在下听凭大国师的安排。”
“你这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心情大好的巫彭用手指点了点天浩:“好吧,那就说说我的安排。”
“鹿族人的织造技术独步天下,这些俘虏无论放在咱们牛族的哪一个部落里都是宝贝。狂牛部也野牛部就不说了,我上周召集凶牛部的凌啸,公牛部的振峰,还有其他几个小部落的族长,所有人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