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庆西对这种明显带有调侃意味的讥讽毫不在意。他专注地盯着天浩看了半分钟,这才伸手拿起一个碗,去盛锅里的鸡汤。
滋味儿的确不错,很鲜美,汤里除了剁成大块的鸡肉,还有一些蘑菇。他能喝出獠齿猪的味道,却没有在汤里看到这种厚皮兽的肉,想来应该只是加了些油脂调味。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在外面走了一天,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一碗滚烫鲜美的鸡汤。
“你是一个狡猾的人,跟你在一起,我不得不小心。”鹿庆西慢慢喝着汤,眼睛里流露出本能的戒备。
看着他身上那件做工精巧且绣着漂亮花纹的棉袄,天浩平静地说:“你似乎忘了,是我帮助你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如果没有我,你永远不可能成为牡鹿之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鹿庆西苦笑着摇摇头,他感受着面前火焰传来的温热,慢慢摇晃着端在手里的小半碗鸡汤:“我们是很好的合作者,你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我不会与你为敌。”
“合作者?”天浩笑了笑,佯装诧异:“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不是。”鹿庆西对此非常肯定。他张口欲言,却在字句脱口而出的同时犹豫了一下,然后逐字逐句斟酌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我,我现在还不能成为你的朋友。”
“为什么?”天浩用黑亮的眼睛盯着他。
“我没有你那么优秀的能力。”鹿庆西狭长的脸上浮起一丝真诚:“从磐石寨到磐石城,再到后来的领主,现在的族长,你取得的这些成绩让我眼花缭乱,自愧不如。虽然现在我们身份一样,都是族长,但牡鹿部无论实力还是人口数量都比不上雷牛部。没有对等的力量就不能成为朋友,所以我只能与你合作。”
天浩有些意外,却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比起几年前首次见面的时候,鹿庆西无论谈吐还是表现都上了好几个台阶。身在族长高位对一个人的影响和改造效果由此可见一斑。他少了很多张狂,学会在不同场合下冷静思考,很好的控制住内心**和情绪……呵呵,他甚至不再说“我们是朋友”之类的话,而是谨慎小心的以“合作”这个词用作代替。
鹿庆西仰脖喝完碗里的汤,平稳放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天浩,认真地问:“说吧,为什么约我过来?”
他现在是一族之王,很难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牡鹿城。可即便如此,接到天浩密信的第一时间,鹿庆西立刻开始全面安排,他找了一个替身,带着少数精锐的卫队趁夜而行,悄然无息越过边境,抵达了牛族领地。
他对天浩有种本能的恐惧。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全部秘密。尤其是如何上位,从继承顺位靠后的王子一跃成为牡鹿之王,天浩的触角渗透了鹿庆西的方方面面,包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虽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利益交换,鹿庆西事后对磐石城屡屡并吞鹿族村寨的行为视而不见,但他心里始终存在着对天浩的畏惧,觉得这个人随时监视,甚至隐隐控制了自己的灵魂。
他知道我的阴谋。
他知道我如何干掉了我的哥哥。
他知道是我杀死了父亲。
现在,他又想借着我的手,进行某种邪恶可怕的勾当?
天浩神色如常,火焰映照在英俊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你是个聪明人,区区一个牡鹿之王的位置,与你的实力并不匹配。我觉得你可以更进一步,成为真正掌管整个鹿族的最高王者。”
“……你说什么?”来的路上,鹿庆西无数次想过天浩邀约会面的真正原因,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整个鹿族的王?”
“是的。”天浩严肃的脸上没有丝毫玩笑成分:“我能帮助你成为鹿族之王,一位所有鹿族部落族长必须跪拜的陛下。”
鹿庆西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搐,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微颤着。屋子外面寒风呼啸,如同鬼号,他却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鹿族之王”四个字在疯狂撞击,也野兽般狠狠撕咬。
“……你……你确定?”良久,他用发颤的声音问。
天浩轻松地摊开双手,他的笑容堪比阳光,令人丝毫感觉不到其中存在着阴谋成分:“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把你约到这儿来谈。”
“你想要什么?”虽是试探,鹿庆西却明白,这是彼此之间讨价还价的开始。
“我很高兴你能首先想到这个问题。这表明你仍有清醒的头脑,不是那种随便被一点点好处迷住双眼,以至于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很好,这是我们之间公平合作的基础。”天浩的笑容极其迷人,富有感染力:“那么,我就说说我的价码。”
“鹿族有一百五十万人。你登上王位后,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三分之一。”天浩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正在谈论的话题是五十万只蚂蚁。
“……你在开玩笑吗?”
鹿庆西没有发怒,他知道现在只能苦笑,暴怒站起来走人那种做法完全不适合自己,而且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五十万人……实在太多了。”
“牡鹿族只有三十万人,这还是很早以前的数字。从上次战争到现在,牡鹿族的人口只有二十来万。我知道你身上肩负着沉重的责任,你手下很多统领都在叫嚣着与我开战。然而他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嗯,朋友,我觉得还是我们之间是朋友,而不是简单的合作。我一直在帮你,只要成为鹿族之王,你可以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
天浩的笑容充满了男性魅力,他对鹿庆西的表现很满意:没有当场拒绝,也没有发怒,一切都表明他动了心。讨价还价很正常,只要不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严重抵触,就表明双方之间存在合作可能。
何况自己抛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