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柔化了他眼角岁月的痕迹,竟同少年时并无分别。此刻却又只想松开他的手,做他的枪与刀,在他之前划过的地图上,留下功勋和骄傲。
六月九日上午,阿诚踏进汉口路422号。
这栋楼他熟悉如掌纹。两人一组,分作十六组。一共八层楼,两组一层,熟悉地形,了解情况,确定下一步目标。
昌隆金号牌子也不小,在5楼租了几间办公室。阿诚早些时候到过这层,却没进过这里。
“明先生,这里乱,这边请。”
“长话短说。”阿诚没有动,只是打量着墙上还高悬着的国民党财政部颁发的交易许可证明书,在此起彼伏的电话声里,低声道,“上海的局势你也清楚,我家先生现在有一笔金条想要出手,换作美钞,我的朋友说,你们俩家金号加起来才有实力接这笔单。”
“是是是,长兴那边同我说了,您放心,尽管交给我们,汇率上,也一定找不到比我们家更好的了。”
“沈经理,这话,我从一楼到八楼,每一个经理都会这么说。我是信得过长兴的徐经理的,不过这么大一笔钱,小心为上,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这样——您这边请,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红线表格,四个表头,黄金美钞袁头孙头,一笔笔标得清楚。阿诚心里明白这不是最关键的信息,但是对于潜在投资者而言,已经够了。对于调查者而言,也是绰绰有余了。
“好。既然如此,明天我烦请您和徐经理早上9点开市后,在这里等我。”
“没问题没问题,明先生慢走。”
六月十日,上海警备司令部军警出动,兵分五路,包围上海证券大楼。
各就位,对表,破门,封锁,拘留。
沈经理伸手去够跌落地上的一本账目,账目上忽然落了一只皮鞋,意大利货,擦得锃亮。
“不劳沈经理,我自己来。”阿诚笑了笑,俯下身去,拾起那本账目,修长的手指掸了掸灰,“楼下请吧。”
通道里站满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和对手,一个个手背在头后,排着队,立在枪与枪之间。大厅里拉开几张桌子,坐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核对搜缴来的人员工资表与昨日调查拟定的名单。
大厅中间坐着刚过来的政府代表们,明楼没有穿西装,而是同他们一起穿着粗布的制服,显得朴实许多,只能从端着瓷杯的姿势里看出同边上端搪瓷杯的同志那些生活积淀下的区别。
他垂着眼喝茶,茶是大厅里茶水处倒过来的,显然味道不算太好,他饮了一口便放下了。眼镜片上被热茶蒸汽烫出的一层薄雾缓缓地褪去,只露出一双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