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陈林感到自己的嘴唇都要冻僵了,但他仍然继续说着:
“我到机场的时候是中午,我不懂什么买票、托运,我就站在咨询服务台边上,又不敢站得很近,我好怕别人来问我啊,所以就来回走,这边看看、那边又看看,那个机场明明不大,人也不多,可是我就是找不到我爸。后来我在里面走了好久,我很饿,可是我身上带的钱都不够吃一碗面。我就去服务台问,然后我才知道那天去北京的航班只有一班,就在十一点起飞。可是我是十一点零五到的机场。
因为我早上等着别人都进去楼里,我等了十几分钟,因为我在火车站买票,我为了买便宜一点的,我等了半小时,因为我不知道在哪里坐机场大巴,我去错了站,倒车又用了好久。我当时站在那个厅里,听见广播一次又一次叫人,叫了好多好多班飞机,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地离开,每个人都在走、都在动,只有我站在原地,不停地转啊转啊。我走不了。
等我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都暗了。那时候才四点多,天上有好多云,像被染红了一样,飘来飘去,全部都是火烧云,拖着很长的尾巴,动也不动。我坐了快四个小时的大巴车回家,然后躲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商场里,商场都关门了,我就站在卷帘门外面,看着下雪,数着时间。我十点下晚自习,走回家也要半小时,我就一分钟一分钟地数。路边新换了路灯,很亮,我就拿着语文书在灯下面背。其实下雪不冷,雪冻住才冷,那天晚上很静,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背书,我背得嗓子都哑了,手都僵了,直到商场的钟敲到十点,我才敢往家里走。
等我到家的时候,我妈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是外面太冷了,我没带手套,所以手才冻得又红又肿。她心疼我,打了一盆温水,让我泡手。我的手放进去,就像火烧一样,很痛很痒,但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已经大了,不能哭了,也不能喊。后来我妈打开蛋糕,其实她根本就不吃的,就是给我买的,上面插了蜡烛,她让我许愿。我能许什么愿呢?我连我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就说希望她身体健康。她还很高兴,可是我其实一点也不高兴。因为除了这种祝愿以外,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姜玄双手夹住陈林的脸颊、托起他的头颅。他颤抖着喉咙,低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陈林“嗯”了一声,仰起头来。他的脸在日光下显出一种剔透的明亮,面上浮现着红色的血丝,在漫天随风轻轻浮动的雪粒之中显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来,那点光泽坠在他的鼻尖上,将他整个人都显得失了焦,模糊而静谧。接着他睁开眼,他看着姜玄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陈林的手指带着一点余温,在姜玄冰凉的面庞上拂过,划过他的下巴,滑到他的脖子上。陈林的眼睛里有些无法坠落的泪,积蓄在眼眶之中,在这莹莹的光之下,姜玄抓起他的手,微微侧着头,吻了他的嘴唇。陈林的嘴唇很干,姜玄的唇印在上面,龟裂的皮肤彼此摩擦着,被终于滚落的眼泪浸湿了。
但这并不是陈林的泪水,而是姜玄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可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他想到他对陈林说过许多诺言,但并没有做到,陈林曾饱含着希冀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是否也这样看过他的父亲?然而姜玄已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松开陈林的脸庞,却抓着陈林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