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谭天明从幼年时几乎就无父无母,所以他无爱无恨可以因为别人给了他一巴掌导致他刚进嘴里的米饭掉出来了一些,就敲碎了啤酒瓶当着对方好几人的面直接戳到别人心窝处。
苏启明不一样,他杀千刀的爸妈一走了之之后还给他留了一个只会在地上爬的妹妹,他辛苦把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子养到可以抱着他的胳膊叫一句哥哥。
然后一张和平街整改通知单下来,之后是整个和平街那群杂碎的叫嚷,人心不足蛇吞象,谁都想要更多。
苏启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也长得有些长了。
他啧啧两声突然为凌茂感到可怜,他遇上自己真算是可怜,太可怜了。
辜可纳“噔噔”地从屋内抱了个果盘出来放在一张空着的凳子上,一边吐槽着苏启明坐享其成一边舒心着坐在了摆好的椅子上,他伸手挥了挥围在自己的身边的蚊子,拿了颗葡萄喂进自己嘴里还朝着在屋里人喊:“爸爸,你去找找茶几那有没有蚊香啊,这里蚊子好多。”
也没管谭天明到底听没听见他又说:“启明叔,你刚刚在跟谭天明讲什么?”
苏启明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的凳子上,往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笑道:“准备跟他讲故事啊。”
辜可纳又塞了颗葡萄进自己的嘴里,屋内“嗒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谭天明走到他身边把已经点燃的蚊香放到了他的脚边,站起身的时候他被辜可纳拉了下手,很快的又松开了,辜可纳瞅着他:“爸爸我们在这里等你啊,你快些。”
谭天明笑了一下,他伸手又揉了揉辜可纳的头发,垂着眼睛看他:“好。”
苏启明越过辜可纳的身子伸手从果盘里戳了快西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嘴里叹道:“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谭天明没理他的转身又进了屋,辜可纳凑过身子:“你不跟我们走啊?”
苏启明犹豫都没犹豫地就讲道:“走哇。”
辜可纳瞅了他许久:“不等那个谁回家了?”
苏启明笑眯眯:“等他做什么?”
辜可纳撇嘴:“启明叔比谭天明狠心多了。”谭天明只是傻而已,苏启明或许才是最狠心的那一个。
苏启明翘着嘴角:“是吗?”一副自己觉得还可以的样子。
等谭天明端着两碗面条出来放在摆着果盘的凳子上后坐在了辜可纳的另一侧,他把筷子递给辜可纳,自己拿起一碗垂着眼睛吸溜了两口面条。
他也是实在是有些饿了,其实自从十五岁他从和平街走了出来后他再也没有人自己饿到过。
一时间这个小院子里只听见吸溜面条的声音,夏夜的微风轻轻地从很远的地方吹拂过来,像是还夹带着这个渔村的鱼腥味,带着很远很远地方的海的味道。
带着谭天明十五岁那年抱着个哭到快要断气的小孩子在月光铺满了的小路走上一条回家的路。
带着那其后很长时间,谭天明牵着那个小孩的手一步步把对方牵成了一个成年人时斑驳在旧墙壁上缓慢长高的影子。
辜可纳低头喝了口面汤,声音很响,在这样蝉鸣跟蛙叫声此起彼伏的夜晚也异常清晰。
他明天早上睡醒后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然后牵着谭天明的手跟他回家。
谭天明放下了碗筷,他扭头望了望这片黑暗。
其实从来都不是他接辜可纳回家。
整个回家的路是辜可纳铺就的,家也是辜可纳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