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便是解题了。
最简单的方式,那便是顺着出题人设定下来的“书理”,去完成需要解答的内容,也就是“顺理成章”。只不过苏云觉得,问题的答案,不应该就只有这么一种。这是不是上午的填空题,需要你一板一眼地照“抄”不误,既然是开放题,那么谁答得妙,谁就能金榜题名了。
“既然是考‘书理’,那么我就用书理应之。”
汉隶自然有汉隶的书理,可繁可简,若是写得太多,苏云觉得以他现在对汉隶的掌握程度,难免有纰漏和瑕疵,而且考试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更何况这卷子也没有字数要求。
苏云运笔。
汉隶与一般的楷书起笔不同,讲究逆入。
就好像是在抽刀之前,先朝后蓄势一顿,这种起笔方式,就是隶理。
苏云笔尖在纸上平稳拉开,与纸上设定的纹理相互抵抗。虽然苏云并非书法大家,但纸上设定的纹理也非什么圣人笔法,所以苏云在缓慢运笔之后,终于成功落笔!
脂砚斋的笔好就好在它的笔肚圆润,弹性十足,能够让用笔者有力可施,正好合适苏云将隶书厚重的味道写出来,一顿一拉之间,八个大字跃于纸上,古朴大气,厚重有力!
“蚕无二设,燕不双飞!”
这便是汉隶的书理,也是苏云能够掌握和窥探到的真谛。
所谓蚕头,是汉隶主笔的起笔式。
所谓燕尾,是汉隶主笔的结笔式。
画山者必有主峰,为诸峰所拱向,作字者必有主笔,主笔立定,为其余笔所拱向,此字必精神团聚,犹如众星拱月、万象生辉!
笔落,纸上墨韵直冲云霄,整个考房都风起纸扬。那些儒生们看着颤抖的墨水,惊恐地自语道:“这是地震了?”
“怎么回事?为何我感觉到我的笔在抖?”
这些儒生自然看不到恢宏的墨韵自苏云考房之中喷薄而出。
苏云感觉到一股精纯的墨韵从纸间射入眉心。
那神秘的黑色巨石上暗金色的大字微微发亮,更多了一分神采。同时,这股精纯的墨韵,也流向苏云的四肢百骸,原本有些枯手的手笔,虽然没有夸张到瞬间化身肌肉猛男,可似乎更加得有力了。
这……便是书法的力量吗?
苏云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自己难道已经成为童生了?这都还没放榜,还没赐书位,就成了?
这一异象,来得猝不及防。
昆县考院上空汇聚了一团漆黑的墨云,隐隐还有雷声。刚刚还晴空万里,刹那间居然下起了下雨,惹得在外面陪考的众人纷纷找屋檐避雨。
“什么情况?”
“这是……”
在后厅喝茶的宋子文也看到了异象,推窗而看,惊得茶盏落在了地上。这一幕,他想起了当年在颍州贡院考取举人之时,也是如此天地异象。
只不过,那时的主角,是那些墨韵灌顶,科举人们,而他们,只不过是贡院里的陪衬。
宋子文回过神来,忽然瞳孔一缩,难道……
有书道高人在我昆县渡劫?!
……
……
坐镇焦县的天院巡考手捧热茶,望向昆县方向,目色有些凝重。
“笔髯翁,怎么了?我看您一直注视着窗外?”院吏口中的这位笔髯翁,来自天院,是一位秀才公。儒生秀才,或许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书科秀才,那可就吃香了。虽然当不了什么一州州牧这样的大官,但在天院任职,还是无比轻松的。
当然,并非是那个天启大陆至高无上的天院,而是宁国国立天院,专门负责书科选拔人才的一个机构。
至于“那个”天院,还没工夫派人来监管这小小的县考。
那位老者喝了口茶,笑道:“没什么。对了,你们颍州今年干旱很严重么?”
“没有啊,今年风调雨顺,笔髯翁为何如此问?”
老头指了指那天际之上的黑云翻墨,说道:“有书理成法的高人,正在昆县祈雨呢,你说为什么?”
那位陪考官一脸懵逼,转而又觉得此事不太对劲,说道:“不对啊。笔髯翁,眼下都是隆冬时节,就算大旱,哪里来的农作?也没人会去祈雨啊。是不是您看错了?”
“看错了?”这位老者听焦县陪考的院吏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成了!笔髯翁!笔髯翁!”
焦县县里手执书卷,兴奋地跑过来。
“黄县令为何如此失态?”
“笔髯翁,刚刚收上来的书科考卷,本县蔡岚,结字成功,您看今年是否可以金榜题名了?”
笔髯翁看了一眼白卷上歪歪扭扭写着的那个“蔡”字,点头道:“心智坚定,居然能够结字成功,今年书科童生之位,倒是有他一个了。”
焦县县令目光含泪地绪激动地说道:“今年的试题真是太难了,本官方才粗粗一阅,能结字成功的,也就这蔡岚了,故此失态了,还望笔髯翁见谅。”
那位天院巡考目光慈祥地笑道:“无妨,黄县令,不知道邻县可有书法世家,老朽想去拜会拜会。”
那位举着考卷仰天长啸的黄县令一愣,“哪个邻县?”
“昆县。”
黄县令摇头笑道:“昆县?昆县考书科的都要绝种了,哪里来的书法世家?”
老者喃喃自语,“这就奇了怪了,到底何人在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