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穗儿吧?快递。”
肯定是徐佑佑把那张光盘寄到了。万穗儿给对方打开门,不一会儿,那个小伙子就爬了上来,把快递交到了她手上,她签了字,那个小伙子匆匆离开。
万穗儿几下把快递撕开,里面果然是一张白白净净的光盘。她把它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看钟,此时是正午12点,她“呼啦”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白衣男子的话:现在是午夜12点,24小时之后,你会意外地得到一个东西,请务必认真对待它…
太蹊跷了!
徐佑佑的快递为什么恰恰在中午12点送达?快递公司的人为什么没有早到一分钟,也没有晚到一分钟?
难道,那个白衣男子真的会预测?
如此说来,这张地狱光盘就不可能是简单的恶作剧了,它肯定有深邃的内幕。
万穗儿放下光盘,给徐佑佑打了个电话:“诉诉,你快递的光盘我收到了,我想问问你…”
徐佑佑疑惑地说:“光盘?什么光盘?真是无中生有咄咄怪事!”
万穗儿急了:“你直接说主题!”
徐佑佑终于变得简洁了:“我没给你寄呀!”
万穗儿拿起快递的专用信封,上面根本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和电话!她低低地嘟囔了一句:“我也收到了一张…”
徐佑佑一下变得很担心:“万穗儿,你不要看!赶紧把它扔掉,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让它侵蚀了你安静的生活!”
万穗儿说:“没关系,我不像你那么胆小!”
徐佑佑更急了:“你必须相信我!”
万穗儿说:“好啦好啦,我知道该怎么办。挂了啊,拜。”
挂了电话,万穗儿翻来覆去地摆弄着这张神出鬼没的光盘,心里暗想:这里面到底会是什么呢?
当然不可能是游戏。
白衣男子曾经对她预告过,今天中午12点会得到一个东西,于是这张光盘踩着钟点就来了;虽然不是徐佑佑给她寄的,不过,之前徐佑佑也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张光盘…从种种迹象看来,这里面肯定也是“地狱实况”。
那个白衣男子特意叮嘱她要认真对待,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手把它扔掉。否则,说不定真就亵渎了冥冥中的什么东西。既然她也被选中了,那么她就必须看,而且按照光盘里的指示去做,不然,她就可能沦落到鬼哭狼嚎的光盘里…
本来,在万穗儿眼中,这个世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此时她却突然站在了另一个世界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黑雾重重,看不清什么,只能隐约听见无数冤魂的惨叫。真是从人间到地狱只有矮人的一步远。
万穗儿有个爱好——看恐怖故事。(不过她只能在“地下”看,老妈发现一本没收一本,绝不留情。)认真想一想,这世上所有的恐怖无非来自三种情况:想象,阴谋,巧合。那么,这一切能不能只是巧合呢?
她决定打开光盘看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踹门。就算真的看到了地狱里的情景,那也算大饱眼福了。
她走近dvd机,把光盘插进去,拿起遥控器,又犹豫起来。想了半天,最后,她放下了遥控器,把光盘拿出来,小心地放进了卧室的抽屉里,关上了。
晚上8点,万穗儿来到了小吃一条街。
露天小吃,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十分热闹,老板在高声招呼着顾客,食客在吆五喝六地划拳…
万穗儿选了个位置坐下来,先要了两串烤羊腰子,一边吃一边等。
她跟朗玛认识四五个月了,这是第一次见面。她只知道,朗玛今年21岁,家在汾水县,他在卫城一所私立大学读大三,学计算机专业。毕竟是女孩子,万穗儿下楼之前,专门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件粉红色无袖衫,一条花腰牛仔裤,一双坡跟凉鞋。
十几分钟之后,还不见朗玛的身影。万穗儿有些火了,掏出手机正要给他打电话,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路旁,一个男孩下了车,锁上门,朝夜市走过来。
万穗儿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多看了这个人几眼——出现了一个超级大帅哥!韩式蓬松头,丝丝分明,长长的侧分刘海,遮住了眉毛以上的部位。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性感嘴唇,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灰色小背心,罩在褐色条纹的衬衫上,左胸上挂着一块怀表。灰色七分西装裤,宽宽的棕色皮带,一双棕色圆头的白皮鞋——看上去有一种雅痞的风度。
万穗儿没想到,这个男孩正是朗玛。
他在万穗儿对面坐下来,朝四下看了看,问:“丫头,你点酒了吗?”
万穗儿感到很奇怪,就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万穗儿?”
朗玛坏坏地笑了笑,说:“现在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万穗儿一下有点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在网游中,朗玛是小字辈,每次都是万穗儿带着他东挡西杀闯世界,她得拿出老大的气度来。
于是,万穗儿说:“我就不夸你帅了,你肯定听多了。”
朗玛说:“只有我老妈这样夸过我。”
万穗儿说:“老实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朗玛说:“只有你一个人在吃羊腰子。”
万穗儿有点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题:“你喜欢喝什么酒?”
朗玛说:“红酒吧。”
万穗儿说:“这是夜市,哪来的红酒!只有啤的,白的。”
朗玛说:“噢,那就喝啤酒吧。”接着他说:“让你久等了。gps上没有小吃一条街之类的地名,我在附近转了几圈才找到。”
万穗儿转头看了看那辆车,问:“你开的是什么车?”
朗玛说:“宝马啊。”
万穗儿说:“多少钱一辆?”
朗玛指了指旁边的一辆很小的奇瑞qq,说:“比它贵一点。”
万穗儿说:“我不懂车,不过我觉得那辆小车更可爱。”
朗玛说:“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辆,摆在家里当车模。”说完又坏笑起来。
万穗儿说:“你买得起,我还没那么大地方摆它呢!哎,你怎么这么有钱?你家开银行?”
朗玛说:“挖煤的。”
万穗儿说:“毕业后,我也去挖煤!”
汗淋淋的老板把烤肉送上来之后,朗玛斟了两杯啤酒,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吃饭吗?”
万穗儿说:“不知道。”
朗玛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万穗儿瞪大了眼睛。
朗玛说:“每年的今天,家里人都会选一个高档酒楼,请来一群我不认识的人,为我庆生,我已经烦透了。今天我将第一次跟自己的朋友一块过生日,非常开心。”
万穗儿想起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话:你想想你在半年之内认识的异性中,有没有巨蟹座的人?如果有的话,务必断绝跟他来往!——今天是7月6日,今天过生日正是巨蟹座!另外,朗玛恰恰是她半年之内认识的异性…
朗玛问:“你怎么了?”
万穗儿说:“噢,没什么,孩皮牛爷!”
朗玛说:“谢谢!”
万穗儿一口把杯里的啤酒干下去了,朗玛似乎不太适应啤酒,他犹豫了一下,也干了,脸立即红起来。
跟帅哥一起吃饭,心情自然好,万穗儿不愿意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破坏掉,就不再想了。
两个人又喝了两瓶酒,万穗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等我十分钟好吗?”
朗玛说:“请便。”
万穗儿起身就跑开了。十分钟之后,她拿着一只阳光罐跑回来,放在了朗玛面前。
朗玛说:“送给我的?”
万穗儿笑着点点头:“我回家拿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吧!”
朗玛拿起那只阳光罐,上上下下看了看,说:“谢谢。”
万穗儿说:“小时候,我总幻想把阳光装进罐子。长大之后,偶然遇到了这只阳光罐,一下就买了两只——白天的时候,你把它放在窗台上,它会把阳光一点点装进去,天黑之后就亮了。”
朗玛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太好玩了。”
万穗儿说:“它看起来很神秘,其实原理很简单——罐子口有一片太阳能板,把能量储存到电池里。罐子里有个感光装置,当光线变暗的时候,那个灯就亮了。”
朗玛说:“你把一首诗拆成了一堆字儿。”
万穗儿吐了一下舌头。
朗玛小心地把阳光罐收起来,两个人继续喝酒聊天。
万穗儿说:“你喜欢卫城吗?”
朗玛说:“不管什么地方,只要呆久了就没劲了。”
万穗儿说:“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城市,腻歪透了。高考的时候以为会远走高飞,又被老妈拽住了。最近,我一直幻想离开这儿,出去玩一圈儿。”
朗玛说:“我也想,一起去吧!”
万穗儿激动起来:“好哇!”
朗玛说:“我们去北京?”
万穗儿说:“俗了。”
朗玛说:“去上海?”
万穗儿说:“换汤不换药。”
朗玛想了想说:“去…广州?”
万穗儿说:“你还知道几个城市?都说说。”
朗玛说:“这样吧,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欧洲?美洲?非洲?”
万穗儿说:“去那些地方要花钱啊!”
朗玛说:“小事儿。”
万穗儿说:“才不想占你便宜呢,我们要去就去一个不花钱的地方…”
朗玛夸张地挑起了眉毛,瞪大了双眼:“这世界还有不花钱的地方?”
万穗儿说:“去荒山野岭也花钱吗?”
朗玛说:“什么意思?”
万穗儿说:“我想去体验一下荒野生存!”
朗玛半晌才说:“丫头,你真敢玩儿…”
万穗儿说:“哈哈,你退缩了。”
朗玛说:“你说吧,什么时候去?”
万穗儿说:“既然是探险,就无法确定还能不能回得来,还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因此,要去的话我们必须要做一个重大决定…”
朗玛想都不想地说:“退学?没问题!我早就想炒那个学校的鱿鱼了。”
万穗儿大喜,举起杯来,说:“都在酒里了!”
喝着喝着,朗玛就晕头转向了。
万穗儿说:“你住在学校里吗?”
朗玛说:“我在卫城有房子。”
万穗儿说:“在哪儿?”
朗玛说:“紫罗兰小区,在东郊。”
万穗儿说:“挺远的。你还能开车吗?”
朗玛说:“没事儿。”
万穗儿说:“不行,我给你去开个房。”
朗玛的脸上又露出了坏笑:“节奏太快了,我不同意。”
万穗儿说:“听好了,不是我跟你去开个房,而是——我给你去开个房!”
朗玛说:“那算了,我嫌宾馆脏。”
万穗儿说:“在荒山野岭里你怎么办?”
朗玛说:“那地方才干净呢。”
最后,朗玛把车丢在小吃一条街,打辆出租车回去了。
回到家,万穗儿单纯的内心长出了草一样的心事。
万穗儿像个男孩,没什么性别概念,交了很多朋友,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动过心。但是,她喜欢上了朗玛。尽管他是个“富二代”,并且有点张扬,但万穗儿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个坏小子。
小时候,一直是爸爸陪着万穗儿玩儿,简直能把天地翻个个。时光荏苒,万穗儿越来越大了,尽管爸爸一直在暗中努力,父女俩终于有了代沟。是的,现在需要另一个男人来接替他了。可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心仪的男生,偏偏在他们见面的前一天,有个人冒出来警告她,不要跟这个人交往…
太倒霉了。
如果不听劝告会有什么后果?灭顶之灾?
万穗儿反复对自己说,那个白衣男子肯定是在胡扯!他为什么只说巨蟹座,而不直接说出朗玛的名字?鬼知道一个人的朋友中有多少巨蟹座的。她要和这个男生继续交往下去,不管未来发生什么!
正这样想着,远方的天空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万穗儿从小就怕打雷,她的心一虚,朝外看了看,黑沉沉的老天正低低地压在这个世界上,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该来的肯定会来。
不该来的可能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