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不是我妈妈,在我记忆的最初,我模糊地记得我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东方美人,她美丽又寡言,总是用温柔安静地目光注视我,用微微发凉的手掌抚摸我的额头,她很少笑,声音像是泠泠清水,与面前的女人大相径庭。
我讨厌她,偏偏她还总是粘着我,不停地和我讲她与我爸爸的恋爱故事,她说她是豪门富家的小姐,我的爸爸是个破产商人,她说她是我爸爸的初恋,我爸爸曾经疯狂地给她写情诗,发誓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我简直恨死了这个撒谎的女人,终于有一天,在她尝试用那红艳欲滴的嘴唇亲吻我的面颊时,我用力地推开了她。
她重重地撞在桌角上,捂着腹部开始呻吟,我吓坏了,从此再也不愿意靠近这个雌性,直到她在浴室里割腕自尽。
她自尽的原因自然不是我,而是她生下的那个天使胎。
我明白,天使胎的成因归根结底是因为基因突变,我也知道,在她怀孕之初就有诊断认为她这一胎可能不会是健康的胎儿,但每次看到我弟弟那丑陋的、变形的身体,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当日的情景,想起他的母亲捂着腹部哭叫的样子,想起那被血染红的一浴池水。再多再客观的证明也无法让我抛下肩上的罪恶感,我抑制不住自己补偿他的欲望,在父亲死后,他更是成为了我生活的唯一重心。
父亲去世的那年我高中毕业,我第二次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除了这个巨婴一般的天使。可以说,是对他的亏欠让我始终吊着一口气,害虫一般顽强地活下去。
我靠着父母遗留下的财产考上威尔顿大学,靠着自己努力得来的奖学金完成学业,我和林路、舒芝重遇于这间学府,共同研究人类与爱情的奥秘。
我竞选学生会主席,起初并不是因为星夜下的那个梦,而是因为这个身份能让我获得更高额的奖金,抚养一个安琪长大实在过于昂贵,学习之余我赚着高额的外快,具体内容是给别人当枪手,帮那些在白玫瑰工作的懒汉撰写爱情故事。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光线暗沉的圆环,周而复始,现在想来,我往后的命运早在此时已经预演过了。
我内向惧人,为了那30的优等生补助,我逼迫自己像德摩斯梯尼那样含着石子练习说话,我不眠不休地练习动作、姿势、研究观众心理学,林路和舒芝那段时间对我烦不胜烦,因为我会就着一个击掌该加在那两句话之间逼他们听我说同一段话好几个小时。
林路说:“你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