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千艺的心跟随着杜明灿的脚步,亦步亦趋着。
刚刚役使着酸痛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廖同勋拉到了怀里,狠狠的抱住,头也狠狠的被按在那人的肩膀上,动弹不得。
“小艺,别走,别走。你走了,我去哪?你走了,没有人管我,没有人爱我了,他…他还有家,有疼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是我…我只有你…”
大抵是许久没有这么痛彻心扉的哭过了,许久没有这么撕心裂肺的痛过了,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在廖同勋紧紧的怀抱里没有一点挣脱的可能,可是心里却渐渐地清明起来。
因着廖同勋的意外表白,钟千艺从心里把他和杜明灿的过往从头到尾回忆了一番,像是电影一样,所有的情节,都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不得不说,多亏了廖同勋,钟千艺终于发现,杜明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呆在他的心里了。好像很久,好像不久,但是,位置,很重要。
今天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然而这里面的杜明灿,确实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要怪,就怪自己太过后知后觉,优柔寡断。
“同勋,你记得吗?你曾经夸过我,说我眼睛好看,说我给你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愿意听听吗?有关于今天这部电影,开始之前的故事…”
故事讲完的那一刻,廖同勋已经失去了流眼泪的能力,愣愣的坐在地上不发一言。钟千艺不忍心,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他。
“同勋,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你要亲情,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兄长,愿意在你累的时候给你一个温暖的港湾,随时可以为了你的需要赴汤蹈火,永远在你身后默默的支持你,如果你要友情,我会陪着你下一个八年,再下一个八年,在你困惑时陪你聊天解忧,在你难过时陪你借酒浇愁,在你开心时陪你大肆庆祝。我永远都是你的,你永远都拥有我,只不过,可能不是你希望的方式,我会看着你,永永远远的看着你…好不好?”
那晚钟千艺陪廖同勋在影院坐了许久,廖同勋始终一言不发,临近后半夜,才起身独自向门口走去。
钟千艺怕他自己开车出意外,于是拽他上了自己的车送他回了家,等安顿他睡着了,才又强打精神去了杜明灿家。
那些藏在心底一直没有契机告诉杜明灿的话,今晚,钟千艺要说个通透。
门铃响了好久,里面才传出了细微走路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啊?”
随着声音打开门的,不是熟悉的杜明灿的味道,不是熟悉的杜明灿的笑容,而是泽阳秀气但略带不耐烦的表情。他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头发染成栗色,盖住了额头。睡意惺忪的双眼看到自己的时候,不耐烦的神色立马消失不见。
“泽泽阳你怎么在”
“小艺哥你怎么这么晚?”泽阳连忙把门打开,拉了钟千艺进来,“夜里风凉,快点进来你来找明灿是吧,你坐啊,我去叫他。他今天不是说给你过生日么?结果不知道抽什么风,气急败坏的回来,就钻房间睡了。”
“不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明天说也可以…他睡了我走了啊“
看着顾泽阳熟门熟路的样子,钟千艺觉得自己之于两人好像是个闯入者一般,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深夜打扰了已经相拥而眠的一对恋人,可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跟他拥在一起入睡的人。
“没有大事你这么晚了跑来找他啊?骗鬼呢啊?你稍等等,他这人很好叫的,一叫准醒,还没有起床气。”
说着,就跑到杜明灿房间里,打开了灯,爬到他的床上,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话。
“灿呐,醒醒,小艺哥来找你。”
没有动。
“明灿,小艺哥大晚上的来找你,肯定是有事儿,你等会儿再睡啊。”
然后就看到杜明灿一把将趴在他床上的顾泽阳抱进了怀里,没有睁眼睛,说道:“闭嘴,睡觉。”
门口的钟千艺看到这一幕,心脏仿佛沉到了海底,钻心蚀骨的凉意浸透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挤出一个笑容,抱歉似的挠挠头,“不不好…不好意思啊,是我考虑不周,都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真真没什么事你…你们继续休息啊,我先走了……”
还不忘给两人关上灯。多细心。
可是刚刚逃出杜明灿的家门,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刚刚奴役着自己一定要过来找他解释清楚的动力,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一晚上的种种,仿佛再跟一个强过自己十倍百倍的对手博弈,举棋之间,一步错,步步错,然后,满盘皆输。
那句亲昵的“灿呐”,那些习惯成自然的动作,那些轻声的呢喃。生生的刺疼了钟千艺的心,鲜血淋漓。
他多么希望自己完全不知道两人的那些过往,可是越是想要忽略,那些从两人口中细细道来的情节就越加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