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午的车。”
梁琰松开握紧的手,站起身去泡茶:“走?”
“嗯。”手指骤然一凉,庄深泪眼汪汪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茶汤碧绿,泡第一盏时有几滴细小的水沫溅到桌上,被梁琰慢条斯理的揩掉,他是背对着床的,因此庄深并没看见他的表情,房间里太安静了,冲第二盏时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夹杂着一声极轻的冷笑。
庄深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琰转过身,表情严肃而担忧:“你一个人要到哪去?”
“我也不知道s市太冷了,我想往更南边去看一看。”顿了顿,轻轻补了句:“你觉得呢?”
梁琰把杯子递给他,无视他期盼的目光靠回到桌边,抿了口淡淡道:“也好,你几点的车?我下午有个会,不知道赶不赶得及送你。”
午后,一阵北风把阴沉厚重的乌云卷到s市上空,眼看着就要有一场寒彻入骨的雨,梁琰照常到公司开会,没有叫任何人送庄深,开完会约莫三点,窗玻璃已经被雨冲刷得纤尘不染。
刚走到地下车库,周楠打来电话,说事儿办妥了,本来一根汗毛也没伤着,就是有个不长眼的抢了画具,庄深不肯撒手,他个二愣子粗手粗脚推了庄深一下应该不碍事。
握方向盘的手一紧,寒声道:“怎么做事的?”不等周楠再说,挂断电话踩下了油门。
周楠说那人粗手粗脚,还真是够粗手粗脚,梁琰找到人时,他湿漉漉的苍白小脸上脑门红得格外瞩目,本来就一夜失眠发着烧,被抢劫的一吓,再淋点雨,坐进车里哆哆嗦嗦一句话还没说就晕了过去。
气得梁琰狠砸了下方向盘。
第12章
冬季天黑得早,雨夹雪吹在窗户上发出破碎的微弱撞击声,医生拔下病人手背上的细小针管,迅速按上酒精棉花,随即将那只白得连皮下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交给梁琰,叮嘱他按一会儿防止出血。
管家明叔送医生走时正好碰上程韵来家里,她从车上下来,穿着一件格纹的长款呢子大衣,左手抱着什么藏在怀里。
“表小姐,”明叔诧异的喊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程韵冲他笑笑,戴着丝绒手套的右手虚掩在额头上,踮着脚跳过小水洼,三两步上了台阶,明叔赶忙把门敞开,她就这么笑嘻嘻的跑进了屋。
“哗,可真冷啊。”她边说着甩了甩发,屋子里暖和,肩头的雪粒子很快化成了小水珠,这时才把左手的东西拿出来,白纸上一点儿也没沾上水,只是捏得用力有些皱,她一边认真的抻着纸一边说:“我去公司找我妈吃晚饭,恰巧她说有份文件梁琰明天早上开会要用,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他送来了,他在家吧?”
明叔指指楼上:“在的,他最近都住家里。”
程韵笑得很高兴,脱了手套就要往楼上跑,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小声问:“他是不是病了呀?我瞧见刚才那人手里拎着药箱子。”
“哦!”明叔一拍手,笑道:“我倒忘了告诉你,是他一个朋友发烧了,刚挂完水。”
“在”程韵有些惊讶,虚晃着手指:“在他房间里?”
明叔挑起眉耸耸肩,意思是啊,梁琰竟然让人在他房间里挂水,还睡在他床上了,明叔看着梁琰长大的,这个抱来的孩子脾气有些古怪,虽然表面上被梁文隽教养得谦逊有礼,但其实从小到大和谁都不亲近,且尤其讨厌别人进他房间。
程韵是梁姝的女儿,虽然梁姝被家族赶了出去,但梁文隽始终舍不下兄妹情义,梁姝不肯来主宅,他便常常让明叔去接程韵来家里玩。
小时候梁致和程韵两个调皮鬼不信邪,偷跑进梁琰房间在床上用枕头打架,梁琰比他们大,平常不管他们怎么闹都不生气,他们闯了祸他也揽到自己身上,实在是个爱护弟弟妹妹的好大哥形象,但那次梁琰怒气冲冲的揪着他俩的耳朵把他们扔出了房间,一点余地也不留,后来梁致和程韵就不敢了
床头灯的暖光照在长发少年苍白的脸颊上,眼角一颗黑痣在睫毛细碎的阴影里更添了几分病态,刚挂完整戴盐水的手臂凉得发紫,梁琰坐到床边捂着他的手,那只手指骨细长,掌薄且软,是个没福气但有人疼的手相。
薄眼皮下眼珠不安的转动两下,脚猛一踏空,庄深惊醒过来,梦里有人抢他手里的画,怎么也挣不开,这会儿迷迷糊糊尚未分清梦境与现实,乍一瞧见身前有个人,就本能的弓身来作出防备,身子抬了一半认出这是梁琰。
“唔”胸腔里发出的一声细小呜咽。
手臂穿过被子,梁琰捞住他的身体直接把他抱坐起来。
“别怕,没事了。”始作俑者温柔的搂抱着他,没有露出一点做了坏事的端倪,他亲昵的抚着受害者的后脑勺,手指慢悠悠抄过柔软发丝,待怀中人瑟瑟发抖的用力回抱住他,颤抖着嗓音叫他的名字,他才满意的勾出一丝笑容,温声细语:“我在。”
“梁琰”
“嗯,吓坏了吧,我已经报警了,只是不知道你的东西还能不能找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怀里人的后背安抚。
庄深深信不疑,抬起头时眼睛里汪着一包泪:“谢谢你。”
一缕发丝沾在脸颊上,被抢得一无所有的小美人梨花带雨在怀,梁琰低头目光游移在那双淡色的唇瓣上,眼神不由得晦暗起来,怕急躁把人吓跑,忍耐再三,终究只是亲吻了眉心。
庄深苍白的脸颊上浮起红晕,他们抱得很紧,梁琰低声说着安抚的话,还耐心极好的抱着人晃一晃,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