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住底楼的张阿姨便走过来问他:“院里那辆自行车是不是你的?不知被哪个熊孩子给放了气,后车轮都瘪了。”
夏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黑色自行车,崭新的,只是坐垫上落了一些灰和几片枯叶。
张阿姨:“你把它停楼道里锁起来吧,省的再被人抬走了。”
他答应了声,便走过去把车推进了楼道。那是顾生送他的,只要瞥一眼,心情就会立马变得不爽,就像看见顾生本人。他暗想,过两天回学校,让周郁过来骑走,免的碍自己眼。
家里,奶奶坐在阳台摘芹菜。自从爷爷过世后,她就特别喜欢搬把凳子坐在阳台干活,吃过晚饭会下楼去找别的老人聊聊天,他们在夏夜总是喜欢拿着蒲扇坐在院子里听戏,似乎岁月磨掉了他们年轻气盛的戾气,于是一言一语之间都藏着透彻人心的善意。
虽然老人们开心了,但这对夏河这样的小年轻来说倒是一种折磨。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伴随着小孩玩闹的声音,透过那扇陈旧的窗户传进房间来,很难让人静下心思考。但也久而久之,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都变得让人习惯,并且开始无视它们的存在。
夏振东回到家,见夏河正在厨房里做晚饭,他走过去说道:“你把奶奶吃的饭做好就行了,一会儿带你出去一趟。”
夏河放下菜篓子,依在门框问:“去哪?”
“顾叔叔你还记得么?顾峰。”
“顾叔叔?哪个啊?”
见夏河一脸疑惑,夏振东试着帮他回忆起来,说:“你小时候,他老上咱家蹭饭。你还问我,那个叔叔是不是刚从牢里放出来,无家可归。”
他说到这,忍不住发出一句笑声。
夏河依然诧异的挠了挠头:“好像有点印象。”
夏振东接着说:“刚刚我回来的时候撞见他,开着小车,西装革履,啧啧,我都没认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就认出我了,说是好多年没见,邀我上他家吃顿饭,还特意提起你,嘱咐我一定要带你过去。”
夏河连忙拒绝:“我可不去,我都想不起他是谁,再说了,你们老朋友之间见个面,我在旁边当电灯泡多尴尬啊。”
本打算三言两语敷衍过去,毕竟夏河从小到大最讨厌串门了,可夏振东又摆出他一贯强硬的态度,直接放话:“你必须去,给我撑撑场面,要不然我这儿子不是白生了。”接着打量了一眼夏河那件脏兮兮的衬衫,用挑剔的语气说:“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别让人看了笑话。”
“那我还不如不去呢······”
夏河说着从他身旁走过,虽然心里十分拒绝,但最后还是乖乖的洗干净换了身衣服,模样看上去像个走在最前卫的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少年。更何况给自己老爸撑面子这件事,他从小到大就没少干。
等俩人出门到了地方,见到那栋坐落在富人区中间的小型别墅,夏振东一时傻了眼。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嘀咕道:“没想到他现在混的这么好。”转过头看向夏河,指着别墅的位置点了两下:“看见没,据说是地产大亨。”
“看见了。”
夏河冷冷的应了声,接着问道:“爸,你和他熟吗?”
“熟啊,我和他一块长大的,以前老家那边你还记得么?就咱家边上那座空房子,就是他以前的家。”
“哦。”夏河后知后觉:“那确实混的挺好。”
正说着,俩人到了院门前,夏振东眼睛一亮,立马故作出不屑的语气说道:“呵,还装了门铃。”说着伸出手指摁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院内传来响动,随即那扇铁皮小门从里打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男生扶着门笑道:“夏老师,你来了。”
下一刻,门外父子俩人同时愣住了,夏振东疑惑道:“顾生,你怎么在这?”
“老师,顾峰是我爸啊。”
“······”
盯着顾生那张在灯光下昏黄的脸颊,夏河感觉到喉咙里一口老血涌了上来,真是冤家路窄,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巧合?
反观一旁的夏振东,他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估计是没想到顾生是顾峰的儿子,并且心里也有了底,毕竟顾生在学校极其让人头疼,成绩不好品质也差。他也得到了一丝侥幸,幸好把夏河给带来了。这俩年纪相仿的少年放在一块,虽然表面上都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但实质的内核,随便一比较,谁高谁低还不是一目了然。
这时,顾峰走出门来接客,十分热情的搭过夏振东的肩膀,带他往屋里走去。俩人站在一块,夏老师倒显得非常消瘦。
夏河跟在他俩身后,悄悄深呼吸给自己散散怨气。那俩人边寒暄边迈进门槛,忽而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向他。
夏振东把他拉到身旁介绍说:“这是夏河,我专门带过来让你见见。”
“顾叔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