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季怀直皱着眉把人推开,看着杨文通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背后莫名地发毛,他又紧了紧眉头,冷声喝了一句,“你又发什么疯!”
“呵。”杨文通顺着他的力道稍稍退了一段,目光的落点依旧在那双唇瓣之上,“也不必麻烦的。”
“大不敬——”他缓缓地凑近着,低声续道,“也是死罪……”
……
“启禀陛下,陈首辅求见!”尖细的声音自外传来,打破了殿内莫名的氛围。
季怀直恍然回神,一巴掌糊了面前这张大脸上,伸着手推远了,咬牙道:“你今儿早起来,是把脑袋磕床柱子上了吧?”
季怀直仓促出手,也没收住力道,杨文通实打实地挨了这一巴掌。他本来还有些担忧,但看着杨文通龇牙咧嘴、不知道该捂哪好的夸张作态,顿时就没了好声气,“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死,啊?!凌迟,还是活剐?”
“凌迟,不就是活剐吗?”杨文通下意识地接了这么一句,抬头就对上季怀直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一僵,尴尬地别过眼去。
方才的那股劲儿过去,他现在对上季怀直心虚得很,沉默了一阵,轻声解释道:“我就说说……你不是也舍不得吗?”
“舍不得”三个字从舌尖划过,他眼中不由生出些许暖意。
季怀直冲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也懒得搭理犯病的杨文通,将手边的茶碗端起后又重重地放下,紧接着扬声叫外头的陈昌嗣进来。
季怀直赶人的态度如此明显,杨文通只得讪讪起身,抬脚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忽又停住了动作,转回身来,轻声道:“怀直,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么?”
——肃清朝堂的机会。
季怀直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地一颤,瞥见他这动作,杨文通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以儆效尤,朝中怕是没有比自己还有分量的人了。
他笑了笑,话中透出些安抚的味道,“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不过‘免官’总是可以的……这么些年了,我早就不想干了,显兴那小子也到了该接班的年纪了……”
看着季怀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杨文通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向门内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住,手指攥拳又松开,在原地踟躇了良久,才背过身去,冷声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事儿拖久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你想想昭帝当年……”
“文通,你……”
季怀直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刚刚开口,却又被杨文通抢过了话头,“陛下,请您三思。”
陛下、您……
季怀直意味自己早已习惯了被这么称呼,可他却第一次发现,这敬称之后的是如此的冰凉,冷得他浑身发颤。
“臣先行告退。”
……
当天夜里,国公府内便迎来了一道圣旨。
出宫宣旨从来都是一件美差,借着皇帝的势耍耍威风,甭管多大的官员,接旨的时候都得老老实实地跪着,光是想想都觉得痛快得紧,再加上例行的赏银——那真是荷包也鼓了、面子也有了,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不过,这次的圣旨怕是个例外,这差事在宫里头的时候,便被推皮球似的推来推去。现今被遣来国公府的这个小太监更是畏畏缩缩,全然没了平日的趾高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