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梦。
潜意识先醒来的祁夜桥在心中叹道。
车子稳稳开在高速路上,祁夜桥睁开眼,瞥见车窗外飘过的蓝天白云。
“醒了?”前方有人说话。
他偏了下头,拖着音应了声长长的“嗯”。
黑色口罩遮了他的半张脸,发出的声音明显有些异样,带着像是重感冒导致的沙哑鼻音。从眉宇可以看出,他的年龄不会很大,左右不过十八、九岁,但他的身量却足够高,一双大长腿委委屈屈蜷在后座小小的空间里。
他身上盖着一件薄外衣,加上刚清醒而睡眼惺忪眯着眼的模样,瞧着居然有些可怜……对方看了看后视镜,隐隐叹了口气说:“背包里有水,喝点儿,面包是菠萝味,不喜欢也先吃一口垫垫肚子,一会儿到了服务站我给你买饭。”
“不饿。”祁夜桥嗡着嗓音说。
“不饿也吃。”对方的口气不容置疑,“你现在体力消耗快,早上又只喝了几口豆浆,不想虚弱到昏倒就给我乖乖吃东西。”他看了眼后视镜:“还难受吗?水在背包最外层。”
“唔,还好。”祁夜桥裹着外套坐起来,头还有些晕,不过扛得住。探手摸到背包最外层,他咳了咳,问道:“到哪儿了?”
“再一公里是服务站,大概中午十二点能到盏水镇。”那人瞄了眼导航说,“再撑会儿,看你还敢不敢逞能。”
本来这人在换季时就容易感冒,偏还不听信拉着他在旅游地游泳,该。
“不敢。”祁夜桥吸吸鼻子,打了个哈欠,认怂。
对方满意地哼了一声。
祁夜桥懒懒道:“夏小辰……”
“爹妈翻烂了新华字典给起的名字,中间没有小,谢谢。”夏辰打断他。
“哦。”祁夜桥从善如流:“辰辰……”
“你多大了?”夏辰不满道,“叫小孩儿呢?”
“……”口齿不清地说了几个字,祁夜桥拿开杯子,呼出一口热气。
“你说什么?”夏辰没听清。
“我说,”祁夜桥扒了扒一头乱毛,“本人正值青春无敌的十八岁,朝气逼人。”。
“……”夏辰无语:“幼稚。”
笑了几声,又喝了些水润嗓,祁夜桥拉上口罩,缩成一团挤在座位边缘,准备闭目休憩,“放首音乐听听,我再休息会儿。”
闻言,按下音乐播放器,夏辰静下心,尽量把车开得更稳当些,让某人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但祁夜桥并没有睡着,而是调整了呼吸,静静地开始陷入沉思。
他经历过一次时间回溯。
从二十几的年纪回到刚刚高考后的十八岁。
简单来说,就是他重生了。
睡了一觉,睁眼醒来就对上一双坚定褶亮的黑眸,那瞬间祁夜桥是懵逼的。
“跟我交往,阿桥。”尚余青涩的少年开口第一句话更是把祁夜桥惊得差点儿问出‘你是不是鬼?’这种不合时宜且很欠揍很无礼又无可奈何的回答。
他瞪着眼看了对方两分钟,在后者渐渐无措的神色下回神,尚且不明所以就反射性迅猛的接受了他的表白。
对面的他一身短体恤,休闲裤,白球鞋,干净的面容,温暖的笑眼……十年再见,他的少年依旧美好得令他鼻腔酸涩。
紧闭的眼睫有一瞬被水渍打湿,祁夜桥吸了吸鼻子,突然哑着声音喊道:“辰辰。”
趁着感冒撒娇什么的,夏辰控制住被那拉长的尾音挑起的心脏加快频率,模糊应了句:“唔,干嘛?”
“没。”祁夜桥小声说:“就叫叫你。”
车里播放着轻柔优雅的钢琴曲。
不知何时,车窗外的风景稍稍变了,没了荒芜的山地,没了嫩芽萌发的果圃,隔着玻璃,入眼的是大片苍翠绿意,漫过头顶,带来一股无形的安定和浅浅惬意。
驾驶座与后座的位置形成对角,初夏早上的阳光热烈不刺眼。树木山川、草野碧云在夏辰的脸侧转瞬飞驰,一帧帧绵延风景与少年清俊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