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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话最多的丫头,一见那堂上侠客,竟也噤了声。但觉此人跟青年一般,却又不一般……似的是两人皆冷漠,可青年冷的是外表,此人是冷进骨子里了。若不是男子方才打破了杯子,她一口气还凝在胸口喘不过来。

    啊哎哎……真是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可依然不见他移动那尊贵的身躯半步。男子搔搔脑袋,一副为难的样子。

    此时,厅外有人敲了敲,推门而入,正是那老头子。一见厅内气氛冷凝一如过往每一回老爷招待客人,老迈的脸上浮起笑,老爷、各位救命恩人,不巧庄里的茶叶用完了,现下老圆买回来了,这就上茶来了。

    就见他老头子一个人笑嘻嘻地给各位客人上茶,一见男子的茶杯破了,吆喝了门外烧水小童又去取了新的来。

    小心地给众位爷儿斟上,遣退了小童,才又静静立于一旁待命。老太爷身后,庄中少客,老爷好冷酒,小主子爱甜品,莫怪庄里只有下人喝的粗茶,而无招待客人的上等茶叶了。老头子老迈的眼悄悄瞄向座上爷们。

    那面貌平庸之人,瞧他,竟有点像自己死去的爹,又点像方才上那茶庄老板的远房堂弟,可那耳朵分明与东大街那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好一张大众脸哪!随意看了那年轻丫头与一脸小人的年长男人,他才有些心虚地斜瞄那着白衣的青年。

    那实在是只应天上有的容颜,方才为他斟茶,他老手还不住发颤呢……可……见他举杯两回,茶只沾唇,似乎也没喝进多少。

    堂上之人冷眼扫过老头子一举一动,终是开口,沈圆,发生了什么事?话语一出口便要结冰似地,教人直打颤。

    老爷的话像冰,冻醒了他的偷窥。老头子回过头来,牙间抖得发不出声音。

    不关沈伯的事,爹爹,小不点自行认罪,一切都是雁儿的主意,请爹爹降罪。

    冷眼扫向跪在身前的孩子,睨着那一身女装,瞄见裙摆处露出的一截铁链,急什么,还没轮到妳呢。冷漠的眼又扫向座上客,一个个毫不掩饰地打量,最后,停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青年身上。是你,斩了雁儿腿上的炼?

    男子、智者、丫头三人这才注意到小不点腿上系着铁链。小小的腿上勒了又冷又重的铁链,早先打斗拉扯到了,绑腿布上已是血迹斑斑。

    是哪个爹这么狠心,这么拴自己的孩子的。

    饶是自小看到大,老头子亦是不忍地别开了眼。

    青年秀眉微蹙。

    小不点见状,扑到青年脚边道:不关师叔的事,爹爹,师叔只是见雁儿要跌进池塘里了,才劈了铁链让我好施展。

    堂上之人双目微瞠,不是因他护着个今日才初见之人,而是他唤青年……师叔……

    正品茶看戏的男子,手中拨茶叶的杯盖定住,挑了挑眉。智者瞪着小不点趴在青年脚边,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丫头则是左看看右看看,睁圆了一双灵黠大眼。

    爹爹,雁儿没错认吧,小不点知道自己抱到了个免死金牌,死命拽着,师叔身手好,好过爹爹,可雁儿自小练过同一功底,不会看走眼,是吧,爹爹?

    而他依然无语。眼神示意老头子将厅门关上。

    青年垂下眼,忖度一阵,起身微拜。白河见过三师兄。

    半盏茶后,厅中依然五人各据一方,唯有堂下跪着的小不点给赶了出来,跪到花园里去了。

    这么想护这剑,爹成全妳。爹爹抛下一句话,丢给她一柄剑,入内去了。

    真是,爹爹肚量小,说师叔身手好过爹爹,这也实话,有什么好气的?吐吐舌,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两只小手将失而复得的剑高高举起。

    厅内,青年立着身,道:师兄当知,我依师命追随蔺春旅蔺大人,这两位则为蔺大人所用,辩叔和喜鹊。睨了大人一眼,又道,这是我三师兄宋雨,世人只知师兄掌管沈家庄,不知其为天下第一剑梅盛林的徒弟。

    宋雨照样惜字如金,清冷的眼飘得老远,停在纸窗上一个小小剪影。

    他想的是雁儿……雁儿竟能认出白河身手,自小他是传雁儿武功没错,可碍于下山时在师父跟前立的誓,不可透露师出何门,并非他防雁儿,只是她年纪尚小又常冲动惹事,因而他未曾将内功心法传得完全,怕的便是雁儿无意间泄露武功门路。

    如此,雁儿还是认出白河内功与自己如出一辙……雁儿……他就要锁不住这孩子了吗?

    几不可见地咬咬牙,他将心思压下,环视在场之人,考虑着一些事。

    喜鹊还阖不上嘴,她盯着白河,又转向其师兄,从其师兄身上又转回白河。怎么会?天下第一剑不是只有一个徒弟吗,现在蹦出了个三师兄……这表示,至少还有个大师兄跟二师兄吧?

    辩叔对江湖间的传闻不甚清楚,但略有耳闻白河是为某个高手高高手的单传镀金弟子,不知被大人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抢过来当随身护卫,名正言顺的孟焦不离……瞧瞧白河的师兄,只能说,大人真会挑。本以为白河已经够冷的了,想不到还有个结冻的,相较之下,白河可爱多了不是?

    蔺春旅讶异的不是白河有师兄。他上过恒山,是他上山讨了白河,亦是他将白河接下山来。虽没照过面,也知白河上有师兄数人……只是没想过天下之大,竟有机会遇上。

    他也,从未听过白河说起几个师兄的事。

    慵懒的眼转了转,来到宋雨清冷的眼眉间,读出了一点迟疑,他微微露笑。既是白河的师兄,那便是自己人了。我明白宋大侠向令师起过誓,今日若非巧逢……贵公子,想必白河也无心相认,以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