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店主见有客人上门,迎出,笑道:本店漱玉居,专卖玉石,这丹桂肆老板刻上的,老朽实在喜欢这字,舍不得伤它,就留着了。
老先生念旧。从那四字中抬眼,蔺春旅朝老店主温温一笑,步进店中。
那店不算小,但堆满杂物,挤进两人已是极限,另两人只有留在门口等待。
片刻,他探出头来,扬声问:白河,你剑上未系袍,可是师命?侠士剑客都会于剑柄端挂袍,那如穗之物,一来可扰敌,二来舞剑时平添飞动之美。但他的剑柄上连护手的格、镡都十分简化,更别说是衬其显华丽的剑袍了。
不,是我不爱。他的快剑哪需要外物相助来扰敌,晏白河皱皱漂亮的眉,不知大人是何用意。
那好。但见他又转回店内。
一阵子后,店主喜孜孜地将他送出,他亦喜孜孜朝他点头。
走吧,回去了。朝两人说着,他已先行。
晏白河与辩叔互看一眼,不明究理,也只有跟上。
玄武街头接的是白虎街,他们方才就是由此而来,但府衙所在的青龙街尾是在另一头,于是三人抄原路回去。白虎街入夜后依然热闹,有些店家不做夜晚生意,许多小贩便趁此机会租用其店前位置,摆起地摊。
地摊卖的多是当地居民所制之物,吃的用的,花样是不比外来的多,但颇有洛棠特色。沿街皆是小贩叫卖声,物品五花八门,让人目不暇给,若不是有钱有闲,能逐摊地逛,只怕真要买什么也不知从何找起。
辩叔正这么和身旁的白河说着,忽就听见一高亢的叫唤,在人群堆中,非常好辨认。
来喔来喔~蜚蠊药、苍蝇药、蚊子药、蚂蚁药、虱子药、跳蚤药……客倌您能想到的恼人虫子,都让丫头替您除了吧!个子不高,声音倒挺锐,也有些甜腻,一个长相清秀却不特别出色的女孩站在叠高的破箱子上,嚷嚷着自己的货品。
蔺春旅在人群中端详了她一会,偏头示意身后的二人稍停。
呦,一个逛夜市的客人听她说得有趣,说着,不都是个老家伙在卖的药,今儿个怎么成了小妮子啦?
前些日子莠伯他受了风寒,在家歇着呢,客倌您放心,就算是平时莠伯卖的药也是丫头我调制的,您不会吃亏的!丫头伶俐地招呼着,抹了把汗。她肤色偏黄,脸上有些斑,一见便知不会是什么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是自小吃得苦头的小丫头。
有几个熟客已拿了几包蜚蠊药,付了钱。
喔?是不是呀……半信半疑地,他也常逛这夜市,就从不见这丫头随老家伙出来讨生活。眼珠在一包包药上打转,问:那这堆又是什么?
丫头朝他视线方向看了看,甜甜笑回,是解药呀。
……解药?他提高声音问。毒个蜚蠊蚂蚁的,要解药来做什么?
是呀,她拎起其中一包,有毒药,就得有解药。若有人毒了虫子后,慈悲心大发,还能救得回来呀!再说了,万一有人不小心误食了,一刻钟之内服下解药,都有救的。她费心解释着。
顿了顿,那客人大笑起来,哈哈哈!害虫嘛,死越多越好,瞧,你这解药坛里,又有谁真的买过?
谁是害虫还不知呢!丫头听了鼓起腮帮子,正想再说,见一人弯身从坛里掏了一包。
怎么卖?那是名长相平凡的男子,不特别出色的五官,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他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又随意拿了几包蚂蚁药,掏出几个铜板,交到丫头手上,这样够吗?
丫头睁大眼盯着他瞧,收了钱,却没回话。
他也看着她,轻抿的唇边一抹笑,将药交给身后之人,道,回去吧。
直到那三个人影被淹没在人潮中,丫头才收回暗暗打量的视线。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该感谢那男子为自己解了困,却本能地防备,然,要说那人真让她嗅到什么危险性,又似乎是多虑……丫头咬咬小巧而干燥的下唇,收敛心思,转眼又是甜甜的笑,俐落招呼、扬声叫卖。
回到洛棠府衙时,已过晚膳时候。
他一行三人由前门而入,正经过看门的衙役,蔺春旅陡然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亦看着墙角不起眼处,堆着的几束花。
晏白河微微侧头,一旁的辩叔捻捻须。然后,便跟着大人一同入内。
那时,冉长霞在厅前与捕快王准议事,远远见三人穿过照壁,便令退了王准。
王准朝三人抱拳躬身,从长廊退去。
王准、高超,飞刀、捕网。名震六扇门的洛棠头牌捕快,蔺春旅玩笑语气说着,怎么来了两日,只见其一?
晏大人面前,蔺大人说笑了,那是谬赞。作揖见礼,冉长霞谦恭回道。高超出洛棠缉捕走私犯,下月方回……倒是大人,可曾见到?
蔺春旅有些无奈地笑,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见着了又如何?
可是在白虎街卖虫药的?以防弄错,他再次确认。长得不特别醒目,但手脚俐落……平时都是个老伯,半月前才由她出来卖药。
是,但夜里才出来。冉长霞有意让众人入内再叙,蔺春旅却故意立在原地,深怕一入内,他又说个没完。
夜里?怪了,几日前白天都还见着的。难怪他三人一早出去,现下才回来,他还当蔺大人又贪懒偷闲去了。冉长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