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老法医的担忧,凯伊很快的拿起电话连络,将事情都交代下去,先把一脸倦容的老法医赶去休息後,自己才去换下沾血的手术袍,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看了下手术室紧闭的门板,微微的叹了口气,一边摇著头一边离开。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而手术室内,萧旭寇站在手术台旁,看著裸身躺在上面,仅在下半身盖了条白布,已无呼吸心跳的王赭。
他就这麽站在手术台旁,一眼也不敢眨的看著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尸体,跟记忆中总是睁著一双锐利眼眸,不管早晚都是神采奕奕的,每天都会对他拳打脚踢的样子不同,双眼紧闭著躺在台面上的王赭,安静乖巧的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小红,好像将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一样,他的小红不在这里,徒留下一个空壳娃娃,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就这样站著看了好几分钟,一动也不动的只是看著。
面对尸体,原本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即使是认识的人的尸体,他也曾面无表情的进行解剖分装过,就算是有所交情的人,顶多觉得可惜有点难过,但还是能秉持著自己的专业,不带私情的把事情处理好,却没想到当那具尸体是王赭时,自己就像被冰冻了般,什麽都不敢做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不再对著王赭幻想他变成尸体的样子会有多美,反而是抱著那些尸体,想著拥有烫人体温的王赭?
缓慢伸出一手放到王赭的胸前,掌心传来的冰冷温度,让萧旭寇忍不住颤了一下,从没想过这样熟悉的低温在王赭身上出现时,会让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心脏被狠狠揪紧,好像有只无形的手穿透过他的身体,紧紧握住他的心脏,只要稍稍一使力就可以让他死亡一样,就连呼吸也一度停滞下来,紧接著鼻腔中传出一股酸意,把催泪的讯息直直通向深处的神经,眼眶在下一秒被分泌出的液体填满,只差轻轻一眨就会有两道水痕滑过脸颊,明明是充斥著如此悲伤情绪,他还是忍著没有眨眼,只是一直瞪大那双被泪液覆盖的眼睛,从水雾模糊的视线看著,为了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的恶梦。
放在胸膛上的手开始逐渐往下移动,因为手掌伤口而渗出的血,随著动作沾上王赭的肌肤,鲜红对比著苍白的肤色更加无血色,从正中心的胸骨略往左移,滑过微微起伏的左胸,甚至碰触到硬挺的乳首,手掌就像沾了红色墨水的画笔一样,所到之处都被标上红色的轨迹,一直到左胸接近下缘的位置才停止滑动,静静的摆放在那边像是在等待什麽,不管是手还是人都不敢有一丝移动,深怕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感觉不到变化般,他用含著水雾的双眼直直盯著自己的手等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颤动也好,他都可以再把好友拖回来手术室进行急救。
@ @ @
这篇炸很大但我还是要说!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会有尸变的可能,也不会有复活的可能!
十三、鲔鱼泪 (中)
分钟、两分钟过去了,一直等到五分钟过後,像是怎样也欺骗不了自己般,一直盈满泪液的眼眶,终於乘载不了过多的液体,水珠顺著脸颊的轮廓滑下,滴落到放在王赭胸前的手背上,一滴接著一滴的小水洼相互连接成一片湖泊,再从湖泊的边缘开辟出一道小溪,往下引流到冰冷的皮肤表面上,手掌与胸口相连处被滚烫的泪珠烘出些许温度,好像只有那片肌肤还保有血液循环般,带著让人安心的体温。
呜哼……呃……紧咬著下唇不让声音流泄而出,萧旭寇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并施加力道在贴在王赭胸上的手,让肌肉顺著手的形状略微凹陷,好像这麽做就可以更加贴近王赭的心脏一点,好像这麽做就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般,虽然他自己也很清楚,王赭的心脏早已失去功能,不可能再继续跳动了,但如果连他也放弃了,他又该拿这具尸体怎麽办?
就像凯伊说的,把他带回美国吗?但带回去又能做什麽,难不成要做成标本吗,还是要一直把他放在冷冻库里保存?
他一点也不想要王赭的尸体,他只想要活生生的,会骂他打他、极少时候才会对他笑个一两次的小红,虽然有重度的暴力倾向跟洁癖,工作时非常认真到有人打扰会被处以私刑,对结果报告要求的一丝不苟,每天都准时上下班,作息像老头子一样,但当他难过时,却还是肯借他温暖体温依靠,甚至会轻轻回抱著他,拍拍他的背部跟头颅来当做无言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