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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安的收紧手指,不去看柱间望过来的目光。

    “是,”柱间平静的点头,“所以我想来找您了解一些事情,您愿意提供帮助吗?”

    “啊,当然,当然。”阿修罗笑了笑,“只是我的记性不好,很多事情不能保证自己能记得清楚。”

    圣杯就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然而柱间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只微微倾身,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将旁边的纸笔推到阿修罗面前:“牛津把这个案子交给了我处理,但我对圣杯一无所知。听说您对圣杯很有研究,所以想请教一下。”

    “圣杯……”阿修罗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拿过笔,在纸上大致画了一个双耳高脚杯的轮廓,“你是牛津毕业的,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剑桥大学正是当年从牛津中分裂出来的一部分,那以后,两个学校互有竞争,相处得不算友好。其实,很多年以前一切纷争的起源,都是因为这个圣杯。”

    柱间看着他握着笔有些颤抖的手,并没有出言打断。

    “关于圣杯的起源,可以在《圣经》中找到描述。最后的晚餐中,耶稣在圣杯中盛满自己的鲜血,口称,‘这杯是用我血所立的新约,是为你们流出来的’。”说到这里时,阿修罗停了下来,看向柱间,“哦,孩子,忘了问你,你应该不是一个信教徒吧?”

    “我尊重有信仰的人,但我未必承认那些信仰。”柱间温和回答。

    阿修罗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按照《圣经》所说,圣杯是个盛装耶稣血液的杯子,其实,这是一种极为隐讳的指代。”

    “指代?”柱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联想起石英盒子上所谓的“世界上的第三个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盛血的圣杯,其实指的就是耶和华的血脉?”

    “耶和华造出亚当夏娃,让他们交配繁衍,孕育出世界第三人该隐。所以,传说的圣杯,其实指代了弑亲者该隐。最后的晚餐之后,耶稣被犹大出卖,其实都是该隐为当初耶和华的惩戒作出的报复。”阿修罗缓缓讲述着这样一段颠覆信教徒认知的理论,眉眼间的情绪沉寂下来,格外认真,“这就是《圣经》之中,圣杯的隐藏含义,它并不是一个杯子,而是该隐的指代。但是,我虽然喜欢研究神学,却并不信仰神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神,那么人类一直以来对于世界的探索追寻就毫无意义。但是这个圣杯,从牛津建校之初就传承下来的圣杯,尽管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杯子,但和传说中的圣杯必定有所关联。这也就是这么多年来,我致力于破解的谜题。”

    柱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再度发问:“那么,您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对圣杯感兴趣?或者说,知道圣杯存在这件事情的人,有哪些呢?”

    阿修罗的表情有些困惑:“圣杯的存在知道的人很少,除去历届校长,也就只有少数研究圣杯的教授知道其中细节。当年剑桥建立三一学院,只为专门研究圣杯的秘密,可惜后来无果,逐渐放弃。到我父亲那一辈时,整个剑桥知晓圣杯秘密的教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临终前嘱咐我,接替他的研究,于是我才会了解到这些。要说对圣杯感兴趣,也许那些疯狂的信教徒们会很向往得到圣杯吧。”

    “死去的那位教授倒是是神学院的,可惜,据我了解到的资料来看,他并不信仰耶和华。”柱间接过话头,淡淡道。

    “是么?”阿修罗微微皱起眉,“关于圣杯,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柱间点点头,不再勉强:“那么,我能再问一下吗?昨天晚上,您都做了些什么?”

    “我喝醉了,一直在因陀罗的房间里休息。”阿修罗停顿了一下,作答。

    “因陀罗教授可以证明吗?”

    阿修罗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掩饰性的一笑:“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床边看书,当然可以证明。”

    柱间不易察觉的一挑眉,随即也笑了起来:“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阿修罗抬头看着这个面目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后辈,喝了一口微苦的茶,垂下目光,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突然开口:“你也是一个不相信神祗的孩子,倒是让我想起我最得意的一个学生,他虽然跟着我了解到不少神学,但对宗教神明之类的事情也是嗤之以鼻。真应该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他叫宇智波斑。”

    “……”柱间知道他这是忘记了酒会上他和斑已经见过面的事情,但并不点破,相反,他居然隐隐期待起他说下去,“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优秀,很傲气,我没有见过比他更有才华的学生了。更关键的是……”阿修罗有些自豪的坐直了些,“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有健忘的毛病,才当上教授的时候免不了上课的时候出洋相被学生笑话。有一次刚一上课,要继续之前一个定理的证明,我拿起粉笔却突然忘记该讲些什么。那是我教书以来最尴尬的一次,后来年纪大了,脸皮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你猜当时,我那个学生做了什么?”

    柱间思考了一下:“他提醒了您证明思路?”

    阿修罗笑得欣慰又感慨,仿佛当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他直接从座位走上讲台,说,‘教授,你让我试讲这个定理的证明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柱间目光微动,忍不住笑得更深:“他还真是……”

    “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啊。”阿修罗长长的叹了口气,“当时我看着他接过我的活,从容潇洒的讲完那一节课,觉得作为一个老师,自己真的没有遗憾了。”

    “是,他一直都是一个,”柱间点点头,轻声附和,“很温柔的人。”

    第十四章

    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草稿纸被刨到一边,露出一块用于书写的位置,一本教案麻木的摊开,让人没有丝毫阅读的欲望。手中的钢笔墨水早已冻结,斑看着纸页上自己写下的一道划痕,皱起眉,最后自暴自弃的把钢笔丢入旁边的墨水瓶中,溅起些微墨点,在苍白的纸面上看着很是分明。

    “我知道。但我们是喝过交杯酒的,对手。”

    脑海里依旧是柱间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目光微抬,唇角带笑,用的是推理时一贯的平静口吻,但居然也显露出一种别致的深情。

    他觉得好笑,借口一会儿还有课,从容不迫的抽身而退,然而走出很远之后,再回过头看见坐在长椅上的身影时,却只能抿紧唇,露出一个漠不关心的表情。他会享受与他的对峙,但拒绝接受这一刻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