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澡,换上我的干衣服。
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坐在蔷薇花架下逗着我养的大白猫,奶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和蔼地和他轻声叙着话。
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的日光投在他们肩头,在水泥地上拉出斜斜两道长影。
那一幕寂寂无声,是个温馨的幻梦,沉淀成我心底的老胶片。
他见我出来,莫名其妙地把猫从膝盖上放了下来,起身就往门外走。
“裴桢,你这…就走啦?”
我扔下毛巾就冲进房间里,抱着我备了好久的水晶球追了上去。
老屋的台阶上长满青苔,大雨过后,挂着金亮的露珠,滑溜溜的。
裴桢听见我叫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脸朝下,摔得水花四溅。
他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后,我发现他下巴都磕得青紫,把水晶球塞他怀里,就把他往屋里拉,他却涨红着脸,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不!不!不……”
我像根竹竿似的,也奈何不了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挂着张花猫脸往外走。
他像捡着宝一样,紧紧搂着水晶球,回过头冲我傻不拉几地咧嘴笑,然后最后一级台阶踩空,闷头栽进了院子里摆着的一口大莲花缸里。把缸里养着的两只小乌龟直接震飞出来,压着龟壳直翻腾。
我和奶奶合力才把他从莲花缸里拽出来,他人出来后,脑袋懵懵的顶着满头的鱼腥草,木讷地甩着耳朵里的水……
十多年一晃就过去了,真难以相信,当初那个爱耍帅扮酷却又青涩内敛的少年会变成风流滥情、利益熏心的世故商人。
裴桢把水晶球底座放在在床头柜尖角处猛砸,没砸两下,底座就弹了出去碎成两半。
他将水晶球中裹着水银的液体掺进水杯里,轻轻晃动,面部表情近乎魔怔,嘴角笑着,眼中却满是悲恸。
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把倒出大把的药片全撒进杯子里。
将杯子对着月光痴迷地审视起来,药片、水银在透明液体中沉沉浮浮、光华流转看起来有几分醉人。
我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我突然心软了。
他死后我就可以解脱,但真到这一刻,我却十分不忍,我毕竟不是他,我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但还没泯灭人性。猫猫狗狗养了十五年,即使顽皮又嘴馋,突然要没了,也会于心不忍,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觉得我还可以等,等他寿终正寝,而不是这么窝囊地偷偷摸摸地自杀而亡。
裴桢仰头将那杯剧毒混合物全吞了下去。
他静静地平躺在大床上,闭上眼睛却泪流不止。
我不敢相信我们之间的所有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他没有忏悔,我没有原谅,明明感情还纠缠不清,前程却已经泾渭分明。
裴桢躺在床上,睫毛不停颤动,手指死死绞着床单,骨节发白,额头上渗着密密的细汗。他服下的安眠药还没见效,但吞下去的水银却已经起作用了。
我想伸手拉他,想呼救,但却束手无策。
正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裴桢母亲站在门口,穿着丝织睡衣,披散着卷发,满脸的担忧
“阿桢,睡了吗?妈妈想找你谈谈。”
裴桢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精神涣散,嘴唇微微开合几下,却没能发出发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