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将半数修为从掌中沥出,灵力缓缓在琉璃像前集聚成一株艳色牡丹。
谢必安只觉得喉间一股血腥越来越浓,拼尽了全力也压不下去。甫一开口,血就溢出来,苦笑道:“果然……女娲的心头血是不是。”
冷余刃拦腰抱住他,胡乱的给他擦脸上的血迹,只摇头,却说不出话来。谢必安似乎是第一次见冷余刃落泪。他微一聚力,将那半数修为击入琉璃像内。
涤尽五彩的琉璃像,显出干净青白的原色来,像中有影子翩翩而动,那影子像一只长着双翅的麒麟,夙蝾趴在琉璃像上,痛哭失声。
谢必安眼前一黑,只觉得大抵是魂飞天外了。
洛邑城这年冬日奇冷。
冷余刃道:“雪这么大,七爷何苦亲自来。”
谢必安掀起食盒看了看,一路车马颠簸,点心倒还个个模样端庄,“今日就四十九天了,夙蝾该回来了,我不来接他,怕他不高兴。”
冷余刃冷哼道:“他敢?”
谢必安皱眉道:“你就不懂得让着他些。”
冷余刃:……
夙蝾在浮图寺抄了四十九天经书,谢必安见着他时,夙蝾拿经书给他看。谢必安看着他一笔一画写的许多《不动明王经》,不由得眼底温热心头一恸,却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
夙蝾垂首道:“七爷,亡魂的事,是我不对。我也给你抄了经书的。”说着拿出十几卷《心经》来。
冷余刃不高兴了,“七爷好好的你给他抄什么经。”
夙蝾抬眼,一撇嘴:“方丈说祈福来着。”
谢必安笑道:“写得好。”夙蝾对冷余刃翻了个白眼,嘴里一哼,抱着食盒美滋滋的吃点心。
谢必安回九冥镇前,先把夙蝾送回轩辕坟去。
夙蝾坐在饭桌上,啃着一只烤羊腿的时候,说:“我也想去九冥镇。”
冷余刃还没抽他耳光,树妖不干了,干什么啊,轩辕坟不值得么,一个两个的,去给一个地府鬼差做牛做马,那是有皇位要继承么?我是那排着队给人送闺女的人么?就算有皇位你们俩也生不出太子来吧。
树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火就差烧胡子了,指着冷余刃和夙蝾,气出丹田道:“你们俩,这俩月,谁也不准出轩辕坟半步!”
冷余刃垂着眼不做声,夙蝾塌着眼角望着谢必安欲言又止,谢必安嘴角扯出了一丝极其舒心的笑容来:“树伯教训的对,是得管管了。”
冷余刃瞅准了夙蝾,桌子下的脚一动,就是能踹断腿的一脚,夙蝾腿上好似长了眼,将脚往树妖那儿一挪,勾着树妖的脚伸过去,冷余刃一脚踹错了人,树妖腾的从椅子上蹦起来,拎起墙边的笤帚,照着冷余刃和夙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谢必安就着这一场“家暴”,一个人喝了一锅野参山鸡汤。
末了,两人齐齐跪在祭天台上抄论语。
“十一哥,我记得,你六千年前,没追上七爷吧。”
“嗯。”
“现在怎么追上了?”
“我怎么就不能追上了?”
“你除了做饭什么也不会。跟个木头似的。”
“七爷就喜欢吃。”
“明天我告诉七爷你说他是饭桶……”
“明天我告诉树妖你找了两只猹替你抄书。”
“……”
“……”
谢必安站在祭天台下,手里拎着两只开了口的石榴,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去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