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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半山,他抬起头,在雨幕中看到那两棵青枫在风雨中招摇,然后那简陋的屋子便隐在了树影中。

    他记得上次来这儿时,那屋顶已有几处破损,想是年久失修,然而那人说了又不是睡觉看病的屋子,也没甚大碍,他也就不好坚持,然而,今夜这雨,那旧屋恐怕是承受不了吧。想着他摸了摸怀中的布包,那是他自客栈带出的工具,修个屋补个顶什么的……

    他轻轻推开了竹扉,走到屋檐下,忽然他觉出了些异样。

    声音……不,这声音高低起伏,好似——旋律?

    他慢慢走近窗边,借着傍晚的一点微光往里面看去。

    那人随性和衣躺在屋子中那躺椅上,旁边围了一圈高高低低的矮凳,桌子,匣子……然后在这些物事上面以及周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众多大小深浅不一的竹筒,竹管中的水深浅有别。

    屋外大雨瓢泼,堂内小雨淅沥,水滴自顶上渗下,滴落他四周,水珠入筒,奏出悦耳音调。

    那人悠然赏乐,时不时用手指随乐音叩出清晰流畅的节拍。

    拂樱一下子怔住了,连耳边的雨声也忘却了。

    枫岫从来都是风雅俊秀之士,从前他华服危髻,祭舞风华绝代,天河为降,也不曾令他失神,然而如今那人一身霜华,不复往日之神采,他却觉纵是静如一泓秋水,竟也能风姿超绝。

    拂樱不敢再看,从院子里取了闲置的木板和稻草,在雨声中蹑手蹑脚自旁边的矮墙爬上屋顶。

    雨越下越大,拂樱感觉身上已经湿透了,索性把身上的蓑衣除下,枫岫脑袋上那片基本已经被他用稻草和蓑衣盖好了。他原本身手就不差,虽功体是废了,在雨声中几乎听不到动静。天渐渐暗了下来,然而屋中人终是察觉了。

    拂樱看到枫岫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上方,继而慢慢走到屋子另一侧,翻出了一盏油灯,摸索着点上了,屋子中顿时一片暖阳。

    “请问是哪路的朋友,在下屋中并无值钱的物事,只苦了兄台在上面挨冻了。”

    拂樱先是一惊,然后心里面又厌弃了自己一次。

    枫岫等了一会,见上面没有动静,也没有回音,好似有些儿惊慌,拂樱听见他在屋子里好像撞翻了什么,心中一动,往屋檐边一看,那人已经推开了门,走到院子间,也不打伞,任那雨把他淋了个透,只呆呆仰着脸看着屋顶。

    拂樱不知怎的,看他那样子自己却只趴在屋顶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也屏住了。

    二人就这么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任雨淋着。

    枫岫的神色看来很古怪……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有些儿——茫然无措?还有着别的……什么……

    枫岫得不到回音,在雨中原地转了一圈,最后面朝着那方才他没记得关上的竹扉,然后怔怔道了句:“雨太大了……别走……”声音低低的,几乎被雨声给湮没了。

    拂樱胸口忽然很闷,然后他看到那人的青衣湿成了深深的墨色,贴在瘦削的脊背上,格外寥落。那人静默了一下,慢慢往竹扉走去,好似要出门找寻些什么。

    拂樱霎时觉得心口被什么揪了一下,说不出的难过,“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枫岫愣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拂樱几乎是从屋顶滚落下来,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枫岫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眼中神采熠熠:“福……掌柜?”

    拂樱上来牵了他的手,就好似往常一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是我。

    枫岫的手很冷,他的手却是暖的。

    二人入了屋中,拂樱在厨房中找寻了些未湿的柴火,抱入方才补好的屋中央,生了一个火盆。

    屋中有了温度,拂樱抬眼,便看见枫岫背对他褪下了衣袍,露出了一大片光裸的脊背。

    枫岫比以前要消瘦了些,那种傲骨嶙峋的风华却更胜以往。

    “福掌柜,你也别忙活了,脱下衣服烤烤吧。”

    拂樱接过枫岫递过来的衣服,放在火堆旁,这才觉得背心也凉了,于是也脱了衣服放到火边。

    “不介意这简陋的话,一起过来睡吧。”枫岫说着,随手扯下了脑后的发带。

    拂樱看着枫岫修长的手指在紫色的发丝中捋过,湿润的发丝贴着漂亮的身体曲线,慢慢滑下,说不出地撩人心弦,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儿发烧。

    “嗯嗯。”他哼了两声算是婉拒。

    那人也不勉强,只笑笑自己滚进了被子,拂樱看他整个人裹进了被子,不由缓了一口气,既而又懊恼起来——这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怎地这样别扭!

    “哎哟……福掌柜,在下的老毛病又犯了,劳您上来帮忙活一下血成不。”

    。。。。。。。。。。。。。。各种苦逼炖肉不成于是只能先这样了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