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拂樱登时绿了脸,枫岫很识趣地用白羽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一副“说错话了”的羞愧神色,拂樱满腔的郁郁和尴尬无处发泄,便回过身去,对着庄家狠狠道了句:“开!”
赵大手的手指在骰盅上摩挲了一阵,底下用脚又在庄台上踢了几下,奈何全然没有动静,只得开了骰盅。
“哼,磨磨蹭蹭的还不是得输?”拂樱心情极度不爽。
赢到此处,按俗理若是输家喊停,局便散了,然而这时那赵大手却显出不同一般的赌徒气概来,他一巴掌拍在庄台上,然后瞪着拂樱狰狞地笑道:“公子敢不敢跟我赵大赌一局大的?”
拂樱一愣之下眯了眼笑道:“本公子运势强,怕你?赌什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能赌的?”
“我赵大就押了这间赌坊和对街的锦绣坊,赌你桌上的全部银子和……你一条命!如何?哼哼,若是公子不敢,那就留下桌上的银子光身而去,怎样!”
“有意思,不过我要加注。”拂樱笑道,笑得志得意满,笑得让枫岫有些儿不寒而栗,“我把我后面这个男人也押上,你呢,不用多押什么,就押一只右手,如何?”
枫岫一怔之下顿时哭丧了一张脸:“吾为汝受尽千般委屈,汝却占尽吾万般便宜,罢了——罢了,汝真是让吾苦状万分,此生不过烟花碎……吾之心肝宝贝汝真是卖夫……”
拂樱听他快连心肝脾肺肾都呕出来了,只用力往椅子上一靠,一个后仰,椅背重重撞到了枫岫胸口,直把他剩下的话都撞回了肚子去。
那赵大手听拂樱做得如此出格,自己已是骑虎难下,便道:“好!”
“既然是你下注,那怎么个赌法,你说了算。”拂樱倒是坦然。
赵大手站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对着众人道:“你们统统让开门口一条道,我们就赌那个!”
众人他的指点望去,只见门前只两个七八岁的孩童在弹泥丸,这游戏是平民孩子常玩的游戏,一般使用两个泥丸,划定一段距离,用一个泥丸撞击另一个,然后哪一方的泥丸最早走完划定距离哪一方就获胜。
“这一局,我们就以这两小孩为赌,看谁是这一局赢家!”
拂樱眨了眨眼:“有意思,左尊右卑——我赌左边那个粉红色头发的小女孩胜。”
“那我就赌右边的胜。”
众人听着这种赌法大胆新颖,不由兴味盎然,人群中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弹指一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恨不得长到那泥丸上去。
似有天助,那粉色头发的女孩的泥丸很快滚过了终点线,赵大手不由瘫坐在庄位上。
拂樱回头,看着他面如死灰,便慢慢走了过去,枫岫看着拂樱,心下疑惑他心中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认为他的好友有收集肢体的癖好,拂樱抬头环视着这赌坊,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赵大手脸上。
“手快没了,怕吗,赵爷?”
周遭看热闹的人也嬉笑着看过这边来。
“来人,把他拿下!”赵大手忽然跳了起来,就要向拂樱扑去,反而被拂樱反扭住右手按在赌桌上,他抬起眼,冷冷地扫视了周遭,没有人可以想到这么一个打扮堪称娇艳的男人,居然会有虎狼般的眼神,众人为那凶光所骇,竟无人敢上前。
“哼,你的狗爪我不要,但总有人会要的,可能明天或者……等一下说不定就有人要来落井下石了,出来混,总要还,这道理您懂。”说着用力把人往前面一掼,直撞翻了那庄台,众人这才看清了那庄台下的虚实,顿时感到愤恨不已。
枫岫冷眼看拂樱向他走来,冷眼看着那赵爷被愤怒的人群埋没,只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无论后面如何混乱不堪,险恶丑陋,他们二人前面依旧是阳光明媚,一派祥和的街市。
“好友,汝真令吾刮目相看。”枫岫道。
“哈,好友汝之神情甚为复杂,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好友敢和那人这样赌,就不怕输?”
“不怕,也不会。”
“斋主斋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拂樱回身,只见一团粉红就撞到了他怀中,竟是方才赌坊门前玩泥丸的小女孩。
枫岫疑惑着看着粉红少女在拂樱身上蹭了蹭,小粉兔蹭大粉兔,忽然有一种非常和谐的感觉。
“斋主!小免的泥丸弹得好吗?斋主赢了没有啊?”拂樱用力揉了揉少女那头粉红色的卷毛,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袖子中拿出一副毛茸茸的兔耳按在她脑袋上,温柔地道:“斋主怎可能输?”
少女听罢很开心地回过头去冲着远处喊道:“小圆圆,斋主赢了,你和你阿娘以后不会受人欺负了!”
顺着少女的视线,枫岫只见街角站着的孩子正是方才弹泥丸的另一个,顿时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好友的安排?吾不知好友如此古道热肠。”
“吾不想小免看到这世道好人难过,坏人逍遥罢了。”拂樱叹了一口气。
“她叫小免……第二春?”枫岫轻摇羽扇微微笑道,狐狸般的眼瞥像了小小的粉红色的背影。
拂樱顿时惊醒:“好友,汝想做什么……不准用你那污秽的眼光看吾美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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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主人,汝之回答。
自返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罗睺,汝准备好背负千古骂名了吗?
第九章 师心
枫岫踏进拂樱斋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拂樱斋主严阵以待的强大气场,连那满树的樱粉也张扬起来,似是在为主人造势,枫岫心下想笑出声来,却在拂樱上前一步之际,用扇子半遮了脸。
“拂樱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