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看他出门的背影,心想不过还是小孩心性,什么都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他喝了两杯茶,还没见人回来,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边去看。
顾念确实还在花房里。只是不是一个人。
许漪也在那。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傅先生的啊?”
傅致刚走到玻璃幕墙外,就模糊听见女人说这句话。旁边的少年则在认认真真地摆弄他刚刚剪好的花枝,含糊不清地答道,“很早。”
“你现在才多大啊?”许漪有些讶异。她的声音总透着一股亲和,乍一听很舒服,听多了就能咂摸出一点刻意的味道来。傅致站在玻璃幕墙外一步也没动,放任许漪继续套顾念的话。
不过顾念这次没作答,傅致看见他转身,递了一枝花过去,“送你。”
许漪的声音听起来明亮了不少,“送给我?”
顾念狭长的眼睛微眯,如果换成是共事已久的苏穆,看见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开始憋什么坏水。可许漪和傅致都不是苏穆,自然无从得知。女人听他说“是啊”便伸手去接那支花。
花枝上的刺都没除过,她刚刚一碰就被扎了一下。顾念看她手上沁出一滴血珠来,有那么一点抱歉地说,“我不会除刺,你找管家帮忙包扎一下。”
许漪倒也没生气,摆手说不用那么大动干戈,自己回房间清洗去了。
等她走远,傅致才慢步走进花房里。顾念头都没回一下,全神贯注地摆弄他那瓶放在木架上的玫瑰。
傅致站在他身后,半天也没等到人跟自己问声好,有些不悦地轻咳了一声。
顾念这才转过身来,故作惊讶道,“傅先生。”
如果这么安静的地方进来一个人都没察觉,顾念也就不用在他身边继续待下去了。傅致知道他装模作样,但大方地不同他计较这笔小账。他往前走两步,和人贴近了一些。
尽管傅致周身有点低气压,顾念却还是下意识地把剪刀扔到一边,像一只甘愿自弃爪牙的小动物,给傅致摸自己柔软的肚皮。
“干什么呀?”被傅致发狠握着腰,顾念没有一丝抗拒,反而好声好气地问他。
傅致脸上不喜不怒,声音也控制得没泄出丁点情绪,“想搞女人了?”
话里没有羞恼成分,显然无所谓顾念搞的是不是他养的人,倒像是在和少年念正儿八经地讨论情感问题——或者说是情事问题。
顾念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送一枝花。”他自己要往傅致身上腻,让沾染的绿植气味在傅致鼻间悠悠散开,似笑非笑道,“我想搞谁傅先生不是最清楚吗。”
傅致低头看他,眼神里是有一点威慑意味的。不过这点威慑在顾念眼里依旧是纸老虎,他很亲昵地吻了吻傅致的下巴,半是解释半是抱怨地说,“她太吵,手扎破了就不会在这儿呆着。”
这种歪门邪道的心思傅致着实没料到,他微怔几秒,捏了一把人软软的脸,“你倒是有主意。”
顾念挑眉,小声嘟囔,“她很烦。”
傅致知道顾念并不是真的在说许漪话多,其实若非许漪好像和什么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懒得多养一个人在自己家里。
尽管如此,傅致并未顺着顾念的意思,反而有意无意地敲打他道,“她够听话。”
顾念想起跟薛谡在游轮上的对话。薛谡果然是跟在傅致身边多年的老人,那句“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不麻烦”委实没有说错,算是一语概括了傅致养人的原则。
但原则时常就是用来打破的。
顾念灵巧地侧身一转,轻松从傅致手中挣脱出来,“听话?”他拿起那把刚刚扔到一边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一支花。人在原地没动,随手把那朵绽放得极美的玫瑰随意地别到傅致前襟上,继续道,“我不喜欢这样的。”
那双茶色的眼睛和傅致胸前的花一样散发出有点诱人的情致,叫人无法不被他牵着心神。傅致看了他片刻,伸手把人拉回来,低头吻下去,又一次放弃教训这个小东西,唇齿厮磨间咬了他一口,哑声道,“乖点。”
顾念的确是和听话一点儿也搭不上边的,他就是这个样子,还要傅致喜欢。
而傅致也确实束手无策地喜欢。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没人去按花房里的灯光开关,室内反比室外更加昏暗。两人站在花架深处,像在什么幽径的尽头私会。庭院里路灯的光漏了一些进来,照得顾念脸上有些绿植的影,不知怎么看起来有种肉欲的味道。但同时他人也是纯稚的,只是接吻也能让他享受又沉迷。
傅致原来对心灵的爱情在腰部以上,肉`体的爱情在腰部以下这种说辞深以为然,但如今却觉得并非如此。
人不能一分为二,欲`望和情感当然也不能毫不相干。
傅致收紧胳膊,顾念的皮肉和他贴在一起,或许是因为总要保持高度警惕,有些过分紧绷。他微微俯身,有些安抚意味地加深这个吻。
温热的唇齿交缠让顾念汲取了一些安全感。他总算慢慢放松一些,把那些因糟糕记忆而起的焦躁心绪压下去。
这个悠长的吻结束,顾念埋在傅致的脖颈里小口喘气。傅致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感觉,刚打算把人带回去吃干净,薛谡的电话不太合时宜地打进来,说是之前定好的晚宴该出发了。
傅致不得不去充正人君子,松开怀里的人顺口吩咐他跟着自己出门。
顾念还惦记着他的宝贝花,指着花瓶道,“我要把这个先放回去。”
他这些小脾气有时也可爱得很,傅致随他去了,“待会儿自己到车上来。”
傅致说的车当然是他自己坐的那部,平常除了薛谡和有事交代的下属,没人会上他那部车。
薛谡看见顾念跟着傅致上车,自己默不作声地钻进前座,在心里飞速盘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