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逐渐扩大,我几乎要冲上前抓住你,大声说出我的渴望,我想吻你、想抱你、想当你一生的依靠。
但我什麽都没说,既然坦承与否对你都是伤害,沉默又有何差别?你的笑容看起来很悲伤,但至少我们还维持了表面的关系。那个星期六我们去钓鱼,我对你说座谈会不来也没关系,又说,你看起来那麽年轻,一点也不像我养父,大家会觉得很奇怪。你听完後露出浅浅的笑,我只是在安慰你,但你接受了。
你来翻搜过我的房间,你在找什麽?床板间、床底下、书柜夹层,通通被你翻过一遍又重新摆回原位,我想你大概以为我不会发现。最近你常藉著聊天试探性地询问我的交友情形,你想看看我是不是有了恋爱对象。你看起来很紧张,如果我说没有,不晓得你的表情会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你觉得凭我的条件应该会受到很多人青睐,假如没有的话你也许会担心是否是我的性向和别人不一样。
然後你会开始替我烦恼,你或许还会希望跟我谈谈你自己的心路历程,然後告诉我你是个开明的父亲,要我不要担心自己的异常。偶尔我会不懂你在想什麽,特别是当你看著窗外或是看著天空发呆的时候,但更多时候我是了解你的,我可以从你的言谈你的表情变化和你的动作猜出你的用意甚至是你会采取的行动。
正因为如此,你的关怀让我倍加难受。你希望看到我和别人走在一起,快乐享受恋爱;你希望看到我被别人拥有,就算和你相处的时间会因此而被剥夺,你也无所谓。因为你是我的养父,你看著我就像在看你自己的孩子,你抚育我、关心我、帮助我,然後欣慰地把我交给另一个人。
这样无私无悔的付出,令人感动,也让我无法坦承告诉你∶你的付出让我痛苦。
我不只一次尝试告诉你。我不害怕你会厌恶,我只害怕你会逃避退缩,但要我放弃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又是何等困难。我坐在餐桌边,看你拿著锅铲,神情认真,我随即意识到你在烦恼我的事情。要从你的表情读出你的心思太容易了,你以为我不信任你,你以为我不愿意和你分享青春期的困扰,你以为我是在抗拒你的关怀,但你从不知道,我是怎麽看你的。
你独自沉浸在你自以为的烦恼里,那本该是可笑的,但你却连这点都令我著迷,於是我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恐怕不是意乱情迷可以解释的,如果你不能容纳它,我只剩摧毁自己而已。
锅灶上滚沸的汤汁不断溢出锅缘,闷在锅底的食材被汤杓搅了上来,伴随一股焦味淡淡地飘散出来,弥漫整间厨房。我想,那些闷在我心底的话,或许就像滚焦了的食材一样,一旦浮上台面就只能散发焦味,再没有别的了┅┅而即使如此,我依旧不能说。
我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想著你手淫,当欲望满足时,浊白的液体沾满我的手。然後我走到洗手台洗去满手黏稠的物体。我一点也不觉得脏,我从来不认为我对你的渴望是污秽的,也因此更为自己欺瞒自我的行径感到愤怒。
爱上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在我看来,更是理所当然。在我的记忆里,你占了绝大部分,在你身上,我几乎找不到任何理由不为你心动。我在成长,渐渐地我不再需要一个照护者,渐渐地我需要一个伴侣,其实我和同年龄的人没有不同,我一样对爱情充满好奇,一样对感情跃跃欲试,唯一的差别只在於,我寻求的对象是养育我的人。
而那已是常理不容。
这样的渴望在别人眼里是离经叛道,我只有藉著自渎来宣 我的压抑,但我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乾净的,尽管我总是难以启齿。
今天是情人节,你说想介绍个多年不见的好友让我认识,他的女儿也会出席,你说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也好。於是我拒绝了,回到原本已请好假的餐厅打工。你并不知道,我为了这天安排了什麽计画,你只用了一句话,就将我所有的计画打乱。
你因此承受了我漠然的怒火,即便你其实是最无辜的受害者。看著你落寞的神情,我心中一阵快慰,在那个时候,你的哭远比你的笑更能安慰我。飞车奔驰期间,我感到我的大脑分泌了类似吗啡的兴奋剂,使我产生幻觉,我在我的想像世界里侵犯你,要你为我这三年来的压抑付出代价。
这个幻觉一直到我走进餐厅里都还不能停止。我替一位客人冲泡咖啡,幻觉还围绕著我,我挤了很多鲜奶油在杯子里,满满的、满满的白色泡沫溢出杯缘,沾染我双手,像极了无数个夜晚下我自亵後留在手中的白液。鲜奶油沾到了我手上残留的咖啡粉,白色的泡沫慢慢被染得脏污,我对你的感情就在我的幻想里慢慢变质。这三年来,你始终没察觉我的挣扎,没察觉我的痛苦,你自我说服地遮蔽了双眼,我自我说服地欺骗了自己。
离开餐厅前,老板送我一盒巧克力。香香甜甜的气味,闻起来就像你的味道,纵然融在嘴里带来一丝苦涩,也有馀韵绕然的甘美。我将剩下的带回去给你,你的眉头终於不再愀然。你搂著我笑开,看著你明亮的笑颜,这夜所有的愤懑陡然烟消云散。
那是我长久以来想守护的东西,只要它不破碎,就让我体内的某部分知觉死去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