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青楼女子不是看尽人情世故?翠山行心里叹道。
翠哥,我不求跟她有什麽结果,我知道你们决不会赞成。白雪飘拉着翠山行的衣袖,脸色苍白,话语里几乎带了恳求的味道:我只是希望,让她走出青楼这个牢笼而已,只要能帮得了她,我做什麽都愿意……
翠山行看着白雪飘红通的双眼,心中总是不忍,轻轻抚过他的头:这事,我帮你想办法看看吧。
翌日,翠山行便去望天古舍找墨尘音,问他对於此事的意见。墨尘音心思灵巧,很快便道出了重点:只怕玉婵宫欺白雪飘良善,故意利用吧?
我也是这麽想。可是白雪飘已经陷进去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你有跟苍说了吗?
翠山行摇了摇头道:这事他若知道,只怕白雪飘连家门也出不了。
唯今之计,不如亲自去见玉婵宫一趟,劝她住手吧。
翠山行於是便遣人回府告知今晚在望天古舍过夜,翌日再回去。翠山行与墨尘音素来交好,时而秉烛夜谈,玄宗家亦习以为常。
当夜,墨尘音对家仆交代说,要跟翠山行到夜市走逛,也不用差人跟着。适逢赭衫军出门做生意去了,要过两天才回府,家里事墨尘音说了算,仆役当下自是不敢阻挠。
出了门,二人在路上雇了两顶软轿,吩咐着到水无月去。
第五章
花街河畔,十里灯火通明。那些莺莺燕燕,一个个粉靥堆春,翠袖笼香。
翠墨二人一到水无月,见着鸠母亦不多言,只道自己兄弟从外地行商到此,慕玉婵宫姑娘芳名而来,但求一见即可。鸠母捧着一袋沉甸甸的银两,笑得颊上生花,忙招呼两位贵客到雅阁。
雅阁中,侍女奉了茶,便乖巧知礼地退出房间。
两位公子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玉婵宫盈盈一幅,妩媚无限,果然是天人之姿。翠山行与墨尘音对望一眼,都想到难怪白雪飘会为她神魂颠倒。
墨尘音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玉姑娘不必多礼,亦请恕我们无礼,但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们只想问一句,姑娘接近白雪飘,到底有何目的?
玉婵宫知情识趣,见两人气质不凡,又提到白雪飘,就猜想他们必然是玄宗之人。想起那段心事,一双美眸似要溢出动人的水意。奴家一介风尘女子,自问也见过不少人情冷暖,却未曾见过像白公子那般真挚温柔的人,惟有他是真心待奴家好。奴家自知身分下贱,所以奴家从未敢奢求什麽……
因此,赎身之事,并非由你提出?翠山行问道。
玉婵宫闻言大惊失色,盈了盈袖跪在两人面前,颤抖道:原来两位公子来此竟是为了此事,奴家从未有过那样胆大妄为的想法。奴家心中所愿,不过是白公子偶能抽空到水无月,待奴家能为他抚上一曲,便已心满意足。
二人又是一下对望,心下各自盘算。墨尘音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误会姑娘了,姑娘请先起来吧。
玉婵宫端坐好,又抹着泪。翠山行沉吟会儿,见她这模样,心里底叹口气,缓道:玉姑娘,你可有意思要离开这里?
闻言,非只是玉婵宫,连墨尘音也吃了一惊,但他转头见翠山行脸上神色平静,心念微动,也就懂了。
原来翠山行心里想,不论她所言是真是假,留她在此一天,便始终与白雪飘纠缠不清,大大不妥,早晚是要出事的。再说沦落风尘的女子,对人欢笑,背人垂泪,也是百般愁苦,若非背地里有个缘故,以致身不由己,谁又肯终日以色事人?说到底,也只是些可怜人。
如今当是行善亦好,当是解决问题也罢,倒不如替她赎回自由身,圆了白雪飘心愿。
只是,银子不能白花。
如果你能答应两个条件,我们能替你赎身。
玉婵宫见惯世面,心思也是伶俐,没等翠山行把话说完,就猜到条件。无非是让她离开此地,且不得再跟白雪飘有任何接触。她浅叹一声,低头颦眉:若奴家答应了你们的要求,那奴家与白公子一段交往,岂非就真的如此不堪?
这样逼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翠山行也觉於心不忍。但长痛不如短痛,为了顾全白雪飘,顾全玄宗,只能狠下心肠,翠山行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姑娘冰雪聪明,你既然知道雪飘的一番痴心,又怎麽能如此自私地毁了他的前途?你当然可以回绝,那你要置雪飘待你的关怀於何地?更置他背后的玄宗於何地?你忍心堂堂玄宗的二少爷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身败名裂?我想这对姑娘而言,是最好的办法了。
翠山行声量不大,却是字字铿锵,他并不喜欢如此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但是慧剑斩情丝,与青楼女子交往终究没有好结果。
既然如此,奴家再不答允,便是我不识大体了。玉婵宫还是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安排,欠身施了一礼。奴家在此先谢过两位公子的好意。
於是三人约定,两天后翠墨二人将会再来水无月赎人,一旦事成,玉婵宫在当天就要离去。
计策已定,翠山行与墨尘音也不便多留,起身告辞,匆匆离开了水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