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出现像方才那样的神情,再加上前几天素还真登门拜访,言谈间流露出他和谈无欲之间的情谊,他笃定,面前笑得如沐春风的俊逸男子,对谈无欲的影响非比寻常。
皆川先生不用麻烦了,素某是替谈兄送文件过来的,不便久留。
不麻烦、不麻烦。是说,刚才的事情你都听见了?
一点点,抱歉,素某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不方便打扰皆川先生疗伤。
咳…呵…掩住脸颊,皆川干笑道:不注意……撞到的…欸,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装聋作哑,害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启口,将话题导向他想切入的重点。感觉上他和谈无欲的关系匪浅,怎么遇到这种事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呃…我是想说,无欲的情况……
这是谈兄的私事,素某相信他自有方法应变,不叨扰你们办公了,再会。起身绕过谈无欲身边,素还真道:活页夹我放桌上。
正待出门,迎面却走来一人。
乌亮飘逸的黑色长发不羁地散扬风中,白皙的皮肤上镂刻深邃的五官,一对汪洋般的湛蓝眸子锐利如鹰,来人拥有一副融合东西方特征的细致优美长相。
颀挺的身段,西装革履,气质出众,偏薄的嘴唇突显他行事的俐净狠决。其莅临简直像天洒金箔,顿使陋室蓬荜生辉。
藤…藤堂先生。惊讶地瞠目结舌,皆川亮一阵手足无措,素来只送花不见影的藤堂晴彦,居然选在他脸颊肿得像面龟的这天光临绿川……老天,他在乱想什么?脸颊肿就肿,问题是,猎物和对手齐聚一堂,战火一点即燃,一场disvery频道才会上演的争食战即将在他辛苦经营多年的小小绿川上演,一个处理不好,估计下个月他就得喝西北风……
但现下这局面,似乎也无他介入的余地。
嗯。点头示意皆川闭嘴,藤堂晴彦目标锁定谈无欲,完全将素还真当成隐形人般,连声招呼也没有,笔直地绕过他靠近谈无欲,微倾身礼貌问道:无欲,喜欢我送的玫瑰吗?我觉得它们很适合你。
藤堂先生,既然你人来了,也省去我一趟功夫,我想我一开始就表达得很清楚,成熟人该有成熟作法。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看向素还真,然想得知他反应的强烈好奇仍驱使谈无欲目光飘忽。
素还真没离开,反而坐回原位,喝着皆川泡给他的茶。
真可惜,一进来看到你拿着这束花时,我还以为你的心意已有所转变。潇洒一笑,藤堂晴彦不容推诿地拉住谈无欲手背,烙下一吻。没关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会放弃的。
好不容易挣脱掉对方出乎想象的强力箝制,谈无欲开口想说出更加苛刻无情的话,不料却不知怎地,声音卡在咽喉,什么狠话也撂不出,只是一径地恼在心里、恼藤堂、恼他自己,或许……也恼素还真。
今日行程紧凑不容耽搁,我先告辞了。将谈无欲的反应尽收眼底,藤堂晴彦满意一笑,旋身欲离之际,瞥了闲适喝茶的素还真一眼,深沉地、复杂地,短暂须臾。尔后轻挑了挑眉角,走出绿川。
抹抹唇,藤堂离开后,素还真也带着小苏跟着离开绿川。
无欲,冷汗透背,两人走后,皆川松了一口气,一手搭在谈无欲肩上轻拍两三下,语重心长道: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亏待过你,就连你把我这张引以为傲的帅脸揍成猪头这件事我也咬牙认了,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
放心,我不会搞掉绿川的招牌。反拍皆川肩头,谈无欲假笑,无甚诚意地安慰道。
※
中午回到家,一阵令人垂涎的香味由门窗飘溢传出,勾诱谈无欲体内馋虫。开门声响,小苏率先跑到玄关迎接,然后是素还真的声音。
外头冷吗?回家时顺路买了些鸡肉,吃点烧酒鸡可以御寒。笑吟吟地将色香俱全的鸡汤端上桌,素还真袖管上卷至臂肘,寒露湿冷的天气,室内没开暖炉,他依旧一件内衬一件薄衫便能抵寒。
拉开椅背,谈无欲入座,拿起调羹替自己和素还真各盛一碗热汤,喝了一口,热辣酒气上冲,熏红薄颊,暖意骤生。说说你到西洲的目的吧。
你有兴趣知道?啜了口热汤,素还真挑眉问道。
不能透露给我知道就算了。
一听就是意气用事的口吻。不过,他也看得出,谈无欲摆明了是故意意气用事地讲给他听,因此即使他戳破事实,他也不会着恼。不如你先说说藤堂先生的事。
他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你在意?笑出声,他不以为素还真会为这种事吃味。
就算吃醋又如何?我吃醋很不可思议?
你需要吃醋吗?明眼人都看得分明,面对藤堂晴彦自以为是的追求,他只有不胜其扰的厌烦,何况是素还真这般……明了自己情感趋向的人,又怎会挂意?能让他倾注如此深刻执恋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爱太辛苦,纵有下一次的契机,他也决计不会再让自己沦陷。况且…他其实早已失去下一次沦陷的可能了。
你很惊讶?看见素还真眸色微幅的波动,谈无欲问道,忽然觉得,他和他在情感交流方面,有时候是同样的迟钝。这么想时,他的心情就无由地好转。
这句话背后的坦然令我讶异。低笑,不得不承认,乍听谈无欲不避讳地摊白那瞬间,他心绪沸腾,一股难喻的热在心间熬烧,激昂之外,亦感觉到痛楚。
要说出来,不是那么容易。他轻描淡写道,握着汤匙的手有些颤然。
岂止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