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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挪位置,拍拍身旁空出的床位,诱哄道:会冷吗?上来。平常时分,若换成是素还真,不用素还真招呼,小苏就会自动跳上去蜷在他的肚腹处磨蹭取暖。

    也许是生病让他萌生无聊兴头,谈无欲也想试试看,于是他向小苏招了招手。

    小苏先是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了会儿,随后跃下软被从门缝钻了出去。谈无欲耸耸肩,像是早预料到结果一般。正待躺回原位时,小苏又进来了,嘴上还叼着不明物体。

    轻巧地跃上软被,牠将嘴里的东西──两条素还真特制的小鱼干──放在谈无欲预留给牠的位置上,那是牠最爱吃的零食,为防牠挑嘴,每次素还真都会等牠乖乖吃完正餐后,再给牠三条小鱼干以兹奖励。

    小苏放下小鱼干,用猫爪拍了拍,然后蹲坐在一旁。谈无欲故意拿起其中一条,就见小苏猫瞳突然瞠得又圆又大,眼珠子闪着星花,跟随左右晃动的小鱼干而左右飘忽,逗得谈无抿唇低笑出声。

    你吃,我不饿。小鱼干在空中飞转一圈后,安全降落到小苏面前。

    迅速接住小鱼干,小苏快乐地晃着尾巴钻出去,将牠的食盘推推推,推进谈无欲寝室,站在一台类似热水器的机器前,猫爪按下红色按钮,乳白的温牛奶随即流泻而下,盛满整个食盘。牠将小鱼干丢进食盘里搅一搅,再捞起来吃,吃完后,就开始在地板上玩皮球,连同皮球滚过来再滚过去。

    一整个下午,谈无欲就静静看着小苏难得的耍宝。

    他甚少生病,因为人在生病时,特别容易感到孤单。当他只有一个人时,他可以无视这份孤单;而当他不再只是一个人时,即使是短暂的,寂寥也会如影随形。

    所以他知道,今天的自己会有点寂寞,而且,不仅他知道,素还真和小苏也知道。

    他微笑着,恍惚入梦。

    ※

    小心地带上门,素还真安静地盘据在客厅一角,点燃一根蜡烛,拉开衬衫就着微弱烛光,照明他腹部血迹干涸的伤口。看起来,子弹的位置卡得相当深,而且子弹喂有剧毒。

    拨开凝固的血块,素还真仔细检视着伤口,他已事先在一家偏僻旅社做过紧急处理,止住汨汨不绝的鲜血,也服用了慕少艾特制让他带着防身的解毒剂,因此情况不算太糟,尽管这刁钻的伤硬是逼出了他一身冷汗。

    做人别太铁齿,你这活动标靶,不要小看自己招惹仇家的本事。他不意外慕少艾戏谑的话语总是十分伤感情地一语成谶,只是对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沦为慕药师新研发药剂的白老鼠兼最大受惠者的事实,感到有点无奈。

    他的仇家确实多如牛毛,可今天的灾难却超乎他的掌控范围。

    和安排的暗桩见面交换讯息之后,他急着离开,欲赶在慕少艾休馆前向他索取一些珍贵药材,再回家探视谈无欲。这份心思岔去他的注意力,致使他未在第一时间发现不知是何方势力安插之伏兵的异状,等他慢一拍察觉警讯时,对方已逼近己方线人的攻击射程内了。

    他旋即回头搭救线人,在掩护他的同时,腹部不慎中鎗,而他突发的举动显然超脱对方设想,由此可见对方的狙击目标一开始就在线人身上,突袭者见误伤他人,二话不说便逃逸现场,线人原欲送他前去熟识的无牌医馆疗伤,却让素还真委婉拒绝了。

    交代线人妥善注意周身安全后,素还真匆忙与之辞别,并未立即回到谈无欲的住处,或者到风铃馆找慕少艾。依对手的身手程度、突袭规模以及线人的反应,他判定这场意外该是属于线人自身的恩怨,他只是不慎牵涉其中。然而,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状况该留神,事发当时有无突击者的余党埋伏暗处?有无其它潜藏势力的跟踪与监视?还有,西洲众多黑派掌握到多少他的行踪?这些都是他应该考虑的变量,谨慎起见,他只得先随意找间简陋旅社藏身,顺带简易处理一下伤势、止血,以防贸然行动带给他人不必要的麻烦与危险。

    等到夜深人静,确定摆脱他人跟踪的可能,素还真才辗转回到谈无欲的住所。

    打开医药箱,取出镊子、钩钻以及消毒用酒精。有些传统方法仍旧非常有效,尤其当对手所使用的武器并未和旧时代完全脱钩时更为受用,例如从人体内拿取子弹的方式。

    将器具消毒再过火烤,素还真以手术钳撑开并固定伤口,精细的镊子慢慢深入其中,准确地探索到子弹,利落取出后再进行缝合,整个过程花费不到十分钟,看在默伫房门边的谈无欲眼里,却远远超过十分钟。

    素还真的生命里,究竟有多少时刻是像现下这样,独自面对自己粗心大意或力有未逮的后果?他的身边不乏关心他的人、追随他的人,他的生活起居有人打点,他的计谋策划有人配合,可此时的谈无欲却由衷明了,无数个类似今夜的情况发生时,素还真是单独孤立的,不管实际上他的身边有没有人。

    他和他,不同的境况,相同的寂寞。差别只在,素还真的本质比他更贴近孤独,就像他那一身与黑夜无有二致的黑一般。昏暗烛光下熟稔的手法、专心一致的凝肃面孔,几乎要融进孤独的氛围里那样地与之契合,彷佛他天生为孤独而存。或许,这就是他始终强韧的原因。

    吵醒你了?松懈下集中力,素还真很快地察觉背后谈无欲的气息,他转过脸对着谈无欲道:发生了点小插曲,来不及赶回,烧退了吗?若已退烧,那他明天就无须再跑一趟风铃馆。

    嗯。淡应,谈无欲挨近素还真,就近观视他的伤势。怎么弄的?

    算是……受到波及。

    为何不叫醒我,你以前有这么客气?

    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清眉斜挑,谈无欲手指游移到伤口包扎处,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按,素还真没喊出声,倒是换来他百年难见的狰狞面孔,虽然稍纵即逝。再逞强嘛。

    轻扯嘴角,素还真并未动怒,只是审酌地看着谈无欲,然后,看出了他方才电光石火间的动念,他淡道:有些时刻,我只能单独面对;有些时刻,我选择单独面对。

    你不孤独,却选择寂寞?

    素还真摇头。即便孤独,我也不寂寞。他多的是了解他的知心好友。寂寞是相对的,因为多了一个人,才会感到寂寞。就像他刚才独自处理伤口时,就像他生病单独在家时。

    不去意识到另一方的存在,就不会寂寞,寂寞总是伴随着拥有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