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甫年坐在军帐中央的书案前,原本正垂首查看洛城地形图,听闻此言不禁抬起头来问道:
“头颅?是谁?”
“是……沈叶初!”
周甫年一脸惊疑地看了顾军师一眼,连顾军师也吓了一跳。
“你可打探清楚了,沈叶初是洛城守城大将,怎么会被……”顾军师问道。
那斥候说道,“千真万确,听闻前几日沈叶初瞒下众人出城去见了什么人,归来时被副将郭愈撞了个正着,没两日便从卞都传来重越王手谕,说沈叶初暗通外敌,罪无可恕,遂将他斩首示众了。”
沈叶初竟然死了?
顾军师手抚着下巴盯着那斥候瞧着,这件事太过蹊跷。劲敌逼于城下却斩杀守城大将,重越王纵是糊涂,可当真做的出这自毁城池之事?
西林出征重越前顾军师便将重越朝中之势打探的一清二楚。这重越王是出了名的昏君,庸聩多疑,刚愎自用,沈氏一门世代拥揽大权,功高盖主,重越王对沈家早就是忌惮多于信任。如今沈父刚死,便迫不及待动手处理其后人,连前线战事也不管不顾。这洛城之固,三分靠城之险,却有七分靠沈氏之威,如今没了沈叶初,西林入城岂不如入无人之境。这看来西林此番如有神助,重越国气数将尽啊。
思及如此,顾军师便锤手朗声笑道,“如此大好,正愁攻城无法,重越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主君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顾军师正向周甫年道贺,便见周甫年将身一动便冲出营帐,似一阵风向外奔去。
秋风猎猎,周甫年宽大的衣摆剧烈地飞动着。
顾军师爬上瞭望台,便看见周甫年神色阴郁地瞪着远处的洛城楼,距离太远,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如今看来也不过微如土台,那传闻挂在城楼上的头颅更是几不可见,周甫年却径直看着远方,突然扬声大笑起来。
顾军师被吓了一跳,周甫年眼中赤红如鬼魅,连笑声都惨烈地瘆人。
“天助我也!”周甫年长啸一声。
“军师,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军筑坝修堤,水灌洛城!”
顾军师心中警铃大作,周甫年这是要淹城。顾军师飞快地回想起历史上那些水战夺城的记载。一旦用水淹城,便与屠城无疑,那洛县城造了洪灾,千二百户百姓势必家毁人亡,而洛城也将成为一座死城空城。
顾军师脑中突突地跳,耳边开始想起笃笃的木鱼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由轻至重,竟有愈演愈烈之势。
“主君不可!”顾军师忍住头痛嘶喊道,那烈风灌进口中,将他狠狠呛了一口,“一定会有其他的破城之法,灌城太过惨烈,百姓何其无辜!”
“军师不必多言,我心已决。”周甫年冷冷看了顾军师一眼,转身便往台下走去。
“陛下,”顾军师仍执意劝道,“陛下如此一意孤行,落了这残暴之名,纵使赢了这役又有何趣?日后一统天下,又拿什么服天下之心,堵悠悠之口?”
周甫年没有答他,只是那决绝的身影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阵眩晕袭来,顾军师耳边的木鱼声笃笃急响,声声如催命一般。
“不能任由他这样!”顾军师心中念道,历史上的西林王周甫年厚德流光,高情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