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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怨怼

    皇帝送皇后至坤宁宫,然至太和殿赐诸王百官筵宴,受过贺词敬酒,新人遂俱留在中宫。

    算是自己腰板都直了,才闻这小皇帝的声音,似是与伺候的奴才说过些话,才朝来内宫东暖阁里来。他照嬷嬷的话挨着颜卿端坐在榻上,候着吉时掀盖头。他不言,颜卿亦默着声,虽说皇帝小,毕竟为天子,在他身旁,心里压抑得慌。

    奴才们也端着托盘在一旁待嬷嬷择时掀盖头行合卺礼,静得颜卿可听见身旁人的微微呼吸声。

    “芳仪?”极沉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响起。颜卿被他突兀的一声惹得心下一颤,这声音颇为熟悉,想来是常宁的皇兄,虽说无常宁的清朗,定是有几分他的味道。

    颜卿咬着唇,细细的应了一声“嗯”。

    不想他随之发笑,冷声道:“出身相门,深闺玉女?”颜卿皱眉,不知所以,他又道:“行事却如此毛燥,过火盆竟能磕碰着,当真是教养得好。”

    闻言,颜卿一惊,莫是自己给他揭穿了,这小皇帝难不成没自己想得那样傻?她一只手紧紧抓着衣裙,手心立马汗湿的裙纱。

    “同鳌拜家那闺女倒是有得一比。”他声音沉至极,冷冽至极,却尽是嘲讽,丝毫不饶人。

    不对,自己并没有被识破,他这明明就是在讽笑自己。从之前颜卿就感觉他不对劲,一直在极力排斥她。此所谓政治联姻,多半人都会抵触,即便他是皇帝,也是会不情愿的。可他此般过分,生怕自己先前察觉不出他的厌恶似的,这下便是言语攻之来解气了。

    颜卿心生怒意,心下暗道,他不情愿,自己还更不情愿,都委屈求全嫁了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屁小毛孩了,丫的还有什么不满。况且这满阁子的人,半点面子都不给留,磕脚如何?毛燥如何?让你穿着这鬼鞋子拽着你往火盆上跑,看到时候烫不死你。

    她捏了捏拳心一横,对于这种贱嘴定不要忍气吞声,免得他得寸进尺的让自己出洋相,她扬声清亮回道:“皇上倒是教养的极好,都不曾一睹您龙颜,便知您绝非等闲?”

    他一怔,众人便是齐齐一震,他转过头来铁青着脸问她:“你什么意思?”

    “皇上您既生为异长,此话对于您,怕是不难理解。”颜卿道。

    他又重复道:“朕问你什么意思。”沉沉的声音无之前冷冽,却起了几丝愠怒之意。

    颜卿自是不甘示弱,默了默,笑道:“皇上的心思谁能不明白,都未谋面便与我利言相对,料是不满这亲事,不满受人摆布,不过,皇上居然能因此与我这不相干之人置气,身为君子,心胸未免也太过狭隘。”

    “怎么不干你事!”他一声怒喝出口,周遭奴才倒吸一口凉气,悄静无声。他怔怔,一扫四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在一干人前表明自己心胸狭隘?表明自己不喜这亲事?表明自己这素不相识之人结亲实为形势所迫?身为天子,却在众人前如此失态。

    若是落在个缺心眼的人口中,私下不就传成“自己无能,还拿别人撒气?”

    他默住不言,眸子黯淡下去,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皇祖母的教诲一瞬竟会抛得九霄云外,理智竟会霎那全无。

    殊不知,此果归于相思。

    颜卿闻他未言,又觉自愧,虽说仗着索尼势力现下轻狂与他针锋相对,可他作为皇帝,在奴才前太过驳他面子也不好,毕竟还是个乳猫,算来亦是可怜,自己何必与他较真。才欲出口为他挽些脸面,那嬷嬷怕是为了缓和气氛弱弱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揭盖头请合卺宴罢。”

    此话一出,颜卿忙闭住嘴凝住呼吸。整个坤宁宫四下无声,梁九功便奉上秤杆来。

    皇上瞟了眼秤杆,并未接过它,似笑非笑朗声缓缓道:“不揭了,寻思这音亦不会是甚么好容貌。”

    语罢,提步出了坤宁宫扬长而去。

    妈哒!见过贱的没见过如此贱的,此般品性恶劣,算是将自己的脸给丢尽了。

    本是燚火未平,此刻当是翻涌起焰涛,她伸手扯掉盖头,抬起眼一扫阁里大小奴才,此番大眼瞪小眼…

    见一干人畏畏缩缩的搁在一旁,颜卿顿时消了些气焰,罢了,此时起火定是会落人口实,只得忍过去终了此事。她耸了耸肩走来桌前坐下,摆手道:“你们这皇帝主子还真够臭屁的。”

    奴才们不敢出言,唯有一个瞧似年纪略大的宫女上前来,恭敬委身劝说:“娘娘息怒。”

    颜卿佯装无所谓摇摇头:“怒?没有,我没有怒。”她一面端详桌上一席色香俱全的菜品,此珍馐美馔尽是海参鲍鱼烩,珍珠菜,梅花包,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