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井然,风景宜人,怎会有这般荒凉之地——这里地面断裂,就像刀子横切了豆腐一样整齐,地表荒芜,枯草横生,只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枯树坚守在悬崖边,仿佛随时随地摇摇欲坠,掉落在那一边的无尽深渊。
叶芊芊走上前去,绕过那块刻着“禁地”的石碑,靠近悬崖沿线,恍惚之间她竟觉得此处是她的容身之所,虽然凄凉却安心。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向深渊,好像要和谁牵在一起似的。
她的意识正模糊,只觉身子轻如鹅毛,腾空而起,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拽回到禁地之外,重重摔在地上的知觉令她瞬间清醒,嘴里咝哈叫痛。
“你若再上前一步,只怕是要尸骨无存。”身旁的男人紫发玉 肌,流火绯瞳,唇缝之间露出依稀可见的獠牙间流出冰冷的话语。
叶芊芊揉揉自己的身子,踉跄起身,她甚至考虑一下自己的命数到底是逆桃花还是排斥异性——遇到男人总没好事。但不得不承认,他行事粗鲁,说到底也是救了自己,只得揖手致谢。
紫发男人血眸一眯,幽幽道:“同族之人,无需言谢。”
叶芊芊窘迫笑笑,眼前男子虽看得出是鬼族,但她心中只觉颇为蹊跷,仙家的大喜日子,怎能让不共戴天的鬼族来贺喜呢?只是他盛气凌人,多半是自己惹不起的角色:“呃,我虽不知阁下因何出现在仙家圣地,但这种地方对于鬼族绝对是大伤元气的。你既救我一命,我也好心提醒,算得上是投桃报李了,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我何时说过我是鬼族?”男子声音冰冷,仿佛要将叶芊芊一寸寸冻伤。不给叶芊芊反驳的余地,他自顾自道,“我只说身为同族你便断定我是鬼,那么请问你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能混到勾奚神君身边,霸占了冰心坠,又夺了唐岐山送去的贺礼冰箫。”
她眉心一紧,男子意图了然于心——竟是在套她的话!他双眸虽只是微微一瞥,却寒气袭人,叶芊芊的冰心坠已运功就绪,只看这场较量谁先出手。
男子唇齿微颤,光芒刺眼的阵法在叶芊芊的脚下浮现,一道道咒文形成光带从此处飞升,环在她的身体周围飞速转动,倏忽间向一心聚拢,将她紧紧缚住。仙法与她本身的鬼体产生了让她窒息的,她断断续续地呼喊着,挣扎着:“你放开我!我是老神仙身边的人……唔……他……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男子不为所动,相反加强了仙法。
“今天……是你们唐岐山的大喜之日,老神仙好……好不容易来了,就因为你擅自杀我再动干戈……你就不怕掌门怪罪吗?”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角色?”男子嘴上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但也逐渐收手,如果那冰箫和冰心坠都是勾奚赠予她而不是她窃取的,冒然处置她的确不妥。
咒语光带由亮变暗,随后散作亮金色粉末飘摇在空中,阵法也偃旗息鼓,风平浪静。叶芊芊不住地咳嗽,反复拍着自己的胸脯,贪婪地吸取久违的空气,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男子。
男子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淡然一瞥,字句冰冷:“鬼族作恶多端,我对你出手也是合情合理。”
“别自说自话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作恶?不由分说上来就动手,你错杀我和作恶又有何区别!”
“你诓骗西梁世子。”男子背身简言。
叶芊芊闻此言不禁一哂:“嗤,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定个什么罪,我不过嘴巴动了动说了几句无心的话,相比你一个小神仙假扮成鬼族套我的话,在下还真是甘拜下风!”说着她调侃似的揖揖手,挑眉莞尔,“你既眼睁睁看着我扯谎还不阻拦,相反尾随我至此,可是别有用心?”她凑上前去,贴近他的脸颊,见他略有羞赧之色,不禁兴味更浓。她悄悄翻转手腕启动冰心坠,顶着男装施了魅术柔声道,“你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也不知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特殊癖好……”
男子神经一紧,立刻警惕地回避她,周身云气笼罩,褪去邪魅的假皮囊,显露一袭浅衣的本色,秀气模样,柔中带刚——
张子钦?为什么偏偏是他?叶芊芊顿时如惊雷霹雳,自身的魅术荡然无存。任由他逃出自己的调戏,怔在原地:我现在是男装吧,他应该认不出我的……
“下次再伪装自己的时候,要做得彻底一些。”张子钦狡笑如狐,手中晃动着不知是什么时候抢来的冰心坠。言兼,合起来是个“谦”,与“芊”同音,又同戴冰心坠,实则并不难猜。
叶芊芊摸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秀眉一紧——左右身份败露,不如撕破脸。她虽有此意,只可惜没了冰心坠用不得法术,撒娇?这木鱼神仙不懂得怜香惜玉;肉搏?封存自己法力的冰心坠被夺走,她现在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异,硬碰硬的话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