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钟,玉笙,大鼓。
画舫上的乐章演奏已逼近高潮,男人也女人也几近疯狂。而在欢歌背后,一头假寐的修罗却悄然睁开了迷瞪着的双眼,他侧卧云端,俯瞰这座在腐朽中开出的娇艳花朵。
“当!”
王修承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睁开双眼,手持一把铁尺朝他袭来的易不在,慌忙中他拿到去当。兵戈交加之声,清脆悦耳。
易不在一击没有得手,又反手甩出一把淬了毒的钢针。王修承将手中的匕首舞的眼花缭乱,他随打去了大多数的钢针,但仍然有几根钢针划破了他的衣衫,剌破了他的皮肉。
霎时间,王修承便感觉阵阵酥麻之意不停从那伤口处翻涌上来。晓得在这狭小空间中讨不到什么好处的王修承赶忙往后退去,而易不在也如发了疯一般的冲杀了出去。
见状,费休罗连连大笑起来。但这一笑,却牵动了他还未愈合的伤势。猛地,他呕出一口鲜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儿在面具与脸庞的夹缝中连连弥漫着,费休罗也是忍不住胃腑中传来的的恶心,摘下面具,便侧过头哇哇大吐起来。
绿珠儿忙的蹲下身给费休罗拍打起后背来,她关切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费休罗闻言嘿嘿笑了笑,他转过头,绿珠儿一瞧见费休罗的脸,眼眸里又展露出几分惊骇,她侧过脸。
费休罗擦了擦嘴,又重新戴上面具道:“我的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是耗光了体内的真气,睡一觉便好了。”
说罢,费休罗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巷外走去。绿珠儿瞧见他脚步踉跄,赶忙起身上前扶住了他道:“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费休罗摇头道:“也罢,反正还有出好戏要看呢。”
“好戏?”
“到了你就知道了。”
须臾之间,王修承又与那易不在过了不下百招。王修承面色苍白,黄豆粒儿大小的冷汗滚滚而下。而易不在的攻势则更令人喘不过气来,王修承挡下易不在的两招,便赶忙闪身向北方跑去。
“这易不在像是失了神智,再这么耗下去,我今夜恐怕就要殒命于此,现在也只能往皇宫去了。”想罢,王修承又生生提了两分速度。但此时那钢针里的毒已然侵入王修承的六脉之中,他忽的耗费如此大量的真气,其身体承受不住,密密麻麻的血珠儿便从他的毛孔中渗了出来。刹那间,一身血衣。
“嘭!”
画舫之上,正当众人兴高采烈之时。那位于上座,生了幅威严面容,但却一脸淫 欲的长髯中年男子忽的脸色一绷。他猛地抄起面前摆放着的一把酒壶,劈头盖脸的就朝一旁那抱着琵琶,衣衫半解的娇艳女子砸了下去。
骤然间,酒壶碎裂,女子满脸血污,不复方才娇艳,只有令人战栗的寒意。忽的,那女子就举起琵琶,往那长髯男子的身上砸了过去。
一时间,这艘巨大画舫中,不管地位卑微高贵与否,皆化成了吃人的修罗。他们宛若癫狂的撕咬,揪扯,恨不得将面前之人给扯的粉碎,然后连骨带肉一并吃进肚里去。
恍惚间,殷殷鲜血从甲板上淌下来,然后汇聚成河流,流入水中。
而两岸的路人却像是对画舫上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或许他们都注意到了,但心中则以为那是达官贵人们又玩儿出来的新花样呢。
绿珠儿清澈的眸子打着颤,诉说着她此时的惊恐。她害怕的浑身发抖,看到此情此景,她不禁为自己方才想要杀人的想法感到好笑。当见到流血她才发现,自己当真是害怕。
而一旁的费休罗却是感觉舒畅极了,他深吸一口气。也不晓得是面具中,还是面具外传来的血腥味儿便在他的胸肺中弥漫开来。但这次他却并未感到恶心,而是久违的安心。
“这…这就是……你说的好戏?”绿珠儿喃喃道。
费休罗得意道:“不错,这就是那好戏。在来这临安的一日中,我对这些腐朽之人全施加了幻术,只要我心念一动,那他们便会褪去伪装,展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但是可惜,我的修为还是太弱,要不然……”说到这里,费休罗又是一笑道:“要不然,我还想看看这全城中的人一起厮杀,该是怎么个壮观景象呢。”
绿珠儿听罢,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然后便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人流之中。费休罗全然不在意绿珠儿的举动,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画舫上惨叫不停,厮杀不止的人群,不由得放声大笑道:“好,好!从现在开始,脱离这腐朽的棺材!”
这时那画舫之上,好似已经斗出了胜利者。手持着刀剑的三男一女,此时已然谁都奈何不了谁,于是他们跳下船,游到岸上,冲杀入人流之中。
从现在开始,人群才算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他们狂呼奔逃,躲避着杀戮。而修罗胸前烧起的火焰,已不能停息。
费休罗笑的不停,忽的他又猛烈的咳嗽了两声。他拍拍胸口,又摘下自己的面具,借着火光往河中看去。霎时,他笑道:“太一兄,你说这张脸该有多值钱呢?”
绿珠儿跌跌撞撞的跑回香油巷,她刚撞开宅门,便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大哭起来。听到动静,萧山鸣等人便赶忙跑了出来。当他们瞧见绿珠儿回来了,自然是又惊又喜。
孙明香上前揽住绿珠儿道:珠儿,你怎么回来的?”
绿珠儿只是哭,也不说话。
萧山鸣笑道:“不管怎么回来的,只要回来了就是好事。但现在看来,这里我们是不能待了,得赶快走。”
闻言,绿珠儿也说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她抽噎道:“走,快些走……”
“是啊,该走了。看久了,也是怪没意思的。”费休罗嘻嘻一笑,便跳入了奔流的长河之中。
蝈蝈儿不停在叫,聒噪。
“修承怎么还没回来。”独孤训披上衣服走出门,便见一人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见状,独孤训呵斥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半点丛云卫的样子都没有!”
那人咽了口唾沫道:“独孤统领不好了!宫里出大事了!”
独孤训一怔,旋即沉声道:“到底怎么了!”
那人喘了两口粗气回道:“守皇城的将士们好像都疯了,现在正往宫内杀来呢!”
“他娘的,要造反!”独孤训闻言心中老不是滋味儿:“他娘的,怎么在我当差时碰见这么一档子事儿!”但这阻挡造反的大事岂敢是他能耽搁的,独孤训此刻也不管体内伤势严重,登时便提起一口真气,拔地而起。
当独孤训赶到丽正门时,发现那本是守卫这道城门的几百将士,已然与保卫内外二朝的两卫厮杀在了一起。忽的,又是四人行了过来,那为首的正是蒙着双眼的冉仲。他身后三人瞧见此情此景,也是大惊失色。
一人道:“果然是造反,看着架势他们后面应该还有援兵啊!冉统领,我建议去请示皇上,调兵勤王。”
独孤训闻言沉声道:“胡统领,这时候还有那些时间说这些废话!先将他们收拾了才是要紧事,要不然咱们全都得掉脑袋!”
这时,冉仲抬手打断二人道:“二位统领稍安勿躁,我看他们的目光浑浊,行动机械,倒像是中了幻术,先把这个弄清再说别的。”说罢,冉仲一伸手。一个本正在下方左右劈砍的士兵,陡然间便被他从地上拿到了二十来丈高的城头之上。
独孤训见状一惊,心中暗道:“这冉仲伤的明明比我还要严重,但看他现在这手,他的修为最少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以上。”
只见那士兵随被冉仲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