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络腮胡子甫一出现,离他最近的小雨颓然瘫废,眼神空洞,不停自言自语:“不可能的。[千千小说]死了,我亲眼所见,他已经死了。他再害不了我!”
络腮胡子已经失去使用眼睛神采和面部表情表达思想感情的能力,但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此刻一身萧索,分外凄清。定定地注视誓难接受现实的小雨,他那一张失去唇肉的齿骨一开一合。没有口型,没有声音,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是控诉无情,还是倾吐相思。
陈秀兰冲它打招呼:“别来无恙。”
络腮胡子不理不睬,坚持用一种有思维的丧尸的方式,跟失魂落魄的小雨进行交流。
陈秀兰摸摸鼻子,瞅一瞅满身戒备的章九恭和杨明修,瞧一瞧直勾勾盯着络腮胡子出神的杨明敏,只得再次出声:“那个,胡子兄。”
正式确认对方身份,她反倒没有顾虑,不屈不挠打断两人之间单方面的沟通,不怕他不给面子,也不怕他恼怒杀人。她何尝想趁二人你侬我侬之际,大煞风景,像一个小三一样硬生生塞插ji去?可是这样没效率的单边对话,既妨碍他们及时处理当前的棘手形势,也拖延他们接下来继续赶路的步伐。
“要不,你有话,在地上写?”她出谋划策,重点是实现通话以后,她自己也有很多问题需他解答,比如尸生如何。
络腮胡子果然满攥一根枯枝,凭借整臂之力,在冰雪消融的泥泞大地上,拖出一个“你”。可惜枯枝承受不住他的劲道。戛然而断。他不在意,重新抓一块石头,僵直肘腕划出另外两字:可悔?
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陈秀兰有备无患,给每具尸身的脑袋甩一支柳叶镖。络腮胡子抬头。眼眶中白瞳乌黑,毫无感情地正对她的方向。
她顿一顿,拿手比划,镇定问他:“难道你要它们当小弟?”
络腮胡子没有表示,继续低头刻字。陈秀兰耸肩,依旧撒镖。没人注意。杨明敏听说这话,身体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21支镖,42个人头。陈秀兰数了又数,心中咯噔,暗道不妙。柳叶镖经“双叠经”加持。耐久加1,一镖两用。她没记错的话,庄稼汉曾无意报数,庄上共有43口还能喘气儿的。如今看似全民皆兵,倾巢而出,偏偏漏网一个。
踢了踢高放,陈秀兰低声吩咐:“站起来。躺半个小时,夸张了。‘白云盖顶’可不管催眠。”
一直翻仰装死的高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猫腰起立,牵动浑身揍伤。闷哼不已。
“数数地上多少尸体。”她遇到数字,总会各种阴差阳错,此时比以往更加说不清楚心中期冀,希望数错,还是希望没有数错。
高放不乐意。
陈秀兰催促:“快点,或者你根本不再需要子弹。”
高放蓦然睁开青肿有别、大小不一的眼睛。激动问她:“你有子弹?”
“你数不数?”
高放见她一脸坚持,咬咬牙。埋头干活。
陈秀兰撇嘴,不放心地提醒一句:“数错不给钱哦!”
那边。络腮胡子终于问明心声:“你可悔?”
小雨深受打击,迟迟回不了神,机械地喃喃:“他怎么不死?他不能不死。”
还用问么?
这话,所有人心知肚明,但是没人狠心抛出。
陈秀兰看络腮胡子不胜悲凉的模样。他眼中没有他们这些闲杂人等,没有村郭野地,甚至没有皇天后土,唯一的存在就是小雨苍白的身影。他执拗等待小雨的正式回答,拼命抗拒显而易见的结果,垂死守候最后一丝飘渺无常的生机——哪怕她的一眼抱歉,对他都是慈悲超度。
叹口气,她不知怎的想起一句曲词,这样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络腮胡子因情而死,死而复生,依旧一往情深,可谓“情之至”么?然而“至”又如何,无非单相思,摧心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使强霸占?”石破天惊,陈秀兰朗声揭露恩怨前情,一语打破沧桑沉默。
络腮胡子杀气腾腾扭头,总算暂停一眼万年模式,杵得别人不好进展。
章九恭右手一起,一颗雷球闪闪轰鸣,随时可发。
陈秀兰毫不畏惧,回视过去,底气十足地建议:“怎么,再打一架?”
章九恭冷哼,她条件反射性缩缩脖子,觑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