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逼,只是留在这里遮护沈云和周蕙。他们正准备去搀扶沈云起来,听到沈云这声大呼。刘桢脑子快一点,顿时反应过来。跟着大呼:“大汉渤海侯杀了罗马皇储。大汉渤海侯杀了罗马皇储!罗马统帅已死,大家杀啊!!”
在沈云身后大旗之下,满地伤卒同样看见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们看到了康格涅斯面甲之上溅起的火花。看到了罗马战士拖着他们统帅仓惶而退。不管康格涅斯是生是死。都是他们的统帅沈云重创了他,现在罗马人,已经退了!
每个伤卒,都跟着大声呼喊起来。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每个能动的人都在涌向沈云:“罗马皇储死了,罗马皇储死了!渤海侯威武!!大汉威武!!!”
这些呼喊传到了全部仍然在激战的两军将士当中,每个汉军士卒,振奋到了极处,他们呐喊着,拼杀着。已经忘了顾惜自己的安全,只是想拼力上前,冲杀到他们的统帅沈云的身前!有这样的不败统帅,有这样的大汉渤海侯,他们将不惧任何敌人!
罗马战士们所有的士气,在这一刻都已经完全崩溃了,在阵中厮杀的罗马战士,看到了亲卫们背着生死不知的康格涅斯仓惶从他们中间退下。每个人都没了继续再战斗下去的勇气,以红衣军团的素质,也就只能勉强互相掩护着退下,稍稍退慢一些的人,瞬间就被汉军呼啸而来的洪流淹没。
所有罗马战士,都清楚地看到康格涅斯被亲卫们护送出了战团,差不多同时全部放弃了战斗,掉头就朝东跑!
这一次后退,再没有了以前十余次扑击退下时候的缓慢持重,甚至还带着一点骄横的感觉,完全是不顾一切,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死地!
两翼激斗当中的双方骑兵战团,同样看到了这罗马步卒崩溃的场面。
阿巴斯就在阵中,看见这一幕顿时心凉似冰。刚才冲杀时,阿巴斯在养精蓄锐已久的亲卫保护下,左冲右突,锐不可当,还亲手斩落了十几骑力竭的飞骑卫,本正在大呼酣战当中,可是突起的骤变,让他一下要散失掉勇气,连手里的马刀都快握不稳了。
阿巴斯和韩彪一人一个方向,扑向飞骑卫,这次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扑击,不论士气还是意志都是巅峰。本以为能够一举击溃汉军,但是汉军飞骑卫,在刘桢的带领下,和他们的步战袍泽一样,同样舍死忘生的死死缠住他们,阿巴斯和韩彪不论怎样冲突,都不能将他们击退,怎么也抄击不到汉军阵列的后头去!
两支骑兵在这个硕大战团的两翼,不断的冲击,包抄,纠缠,厮杀,形成惨烈的乱战。但一时之间却谁也不能抢占谁的绝对上风。
康格涅斯率领的步战陷阵之军,被沈云击退,康格涅斯倒地。这战场上的变化,同样传递到了骑军对战的这里。飞骑卫顿时振奋。骑兵们也如他们的步军一般,士气大涨,拼死进击。连战马嘶鸣之声,仿佛都比刚才高昂了几倍!
看着自家下马步战的袍泽仓惶退去,听着汉军响彻云霄的呐喊之声。他们同样开始混乱动摇。不过有阿巴斯在,他们却也不敢先退。但是每个人的目光,都朝阿巴斯看过来!
月氏骑兵给士气大振的飞骑卫压得步步而退。渐渐聚拢在阿巴斯旁边。汉军的甲士,在击退了罗马陷阵攻击之后,也转向骑军方向,用抢来的大盾重剑缓步推进。战事打到这里,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唯今之计,只有护卫着阿巴斯殿下先退下去与先行一步的月氏大军汇合!
阿巴斯早就杀的满身是血。他飞奔过来,一扯杀红了眼睛,犹自不肯后退的韩彪的缰绳,大声道:“韩叔,打不下去了!我们退下去吧!汉人和我们杀伤各半,不过是个平手,我们先向东撤。回迪化,实在不成,我们退到西海州去就是,难道他们现在还能追过来吗?”
韩彪不甘心啊,眼看就能杀退的汉军,居然突然翻盘了。他早就杀红眼的目光盯着阿巴斯,忽然道:“殿下,你先走吧!我说过要为你拿了大汉渤海侯的头颅。既然拿不到了,也要为殿下做点什么!”
说完,他一磕马镫,举起长刀,高呼:“勇士们,跟我朝着汉人大旗冲去!月氏人都是月亮的子孙,看看。天上月色正圆,让自诩龙的传人的汉人感受一下皎月的凶狠!杀!”
是的,他已经打定主意,即使将骑兵全部拼光。也必须掩护阿巴斯殿下安全撤下去,同时他还要狠狠打击汉人,报复汉人……
麾下的骑兵,皆是从跟着韩彪过来的,前身都是汉军。若说他们对一直留学在大汉帝都的阿巴斯有多少忠心是假的,但对韩彪却是真正的服从,毕竟这支军队,本来就是他带领着的。虽然此刻罗马红衣军团已溃,但他们却不溃。韩彪一声高呼,登时有十数骑应合。他们立即掉转马头,朝大汉皇旗直奔而去。
飞骑卫也在士气振奋之时,这一下包裹上去,顿时又是一番惨烈厮杀。只是罗马红衣军团正在溃退,连带着,飞骑卫的阵列也被冲散了不少。汉军甲士也在冲击,透支体力的反击让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已经零碎的阵列之间还有一个无比大的空隙,一个巧合间,韩彪和十数骑竟然就这么穿过汉军防线,直朝大汉皇旗奔去!
“糟糕!”最先发现这个情况的,是率先退回皇旗左近照顾伤员的文萃。她发现之后顿时尖叱一声:“护旗!”
这个高八度的尖锐女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并没有传出太远,只有皇旗左近的伤兵听见了。
那些伤兵闻声望去,只见如黑色浮屠的月氏骑兵,带着一身银白月光袭来,竟已离皇旗不足五十步,为首一个月氏骑将,半面甲下凶狠的目光简直要将黑夜撕开。
“护旗!”无数伤兵闻声而动,能抓到兵刃的就挣扎着身躯爬起来,朝月氏骑兵砍去,最终被冲刺状态下的战马踩成肉泥。不能抓到兵刃的,就这么直挺挺的用胸膛去阻拦,双手四张,仿佛想去抓住那奔腾有力的马腿……
筋断骨折只是小伤,当场殒命却是多数。
文萃经过一天的厮杀,三石力弓已经挽了无数次,方才又奋战无数次,早就累的快要脱力,她的手指跟所有女兵一样,都被弓弦崩出了口子,鲜血直流。可此刻也顾不得了,她再度拉弓,却找不到箭矢,瞥见地下有一杆折断的枪尖,想也不想就将枪尖搭在弓弦上射了出去。
“嘭”一声闷响。还带着血色的枪尖飞了出去,却飞的不远,却正好射在当前那个月氏骑将的头盔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这声闷响的,是文萃近乎绝望的惨叫---弓弦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力度,以至于当场绷断,弹开的弓弦瞬间抽向文萃的脑袋,一声闷响,顿时将文萃给抽晕过去……
被枪尖射中的韩彪其实并不严重,因为枪尖重量过重,射出来的力道却不大。可就是这一下,让韩彪误以为有利箭射来,所以下意识地一拉马头。战马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下一刻,无数只手就扑倒韩彪的马下。
“……怎么会这样!”韩彪大惊,手中的马刀飞快地朝两侧马下砍去,想要将那些汉军伤兵伸过来的手都砍掉。可那只是徒劳。
在砍断了第三只手后,一个人影从伤兵中弹身而起,降临的夜色里,寒光一闪。下一秒韩彪已经震惊地瞪大眼睛。
“护旗!”
无数声怒吼如澎湃的里海海水弥漫开来。吼声是如此之大,韩彪健硕的身躯竟然也被这股吼声给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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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沈云都想不明白韩彪到底是不是被文萃那一箭射死的,因为菲乌米奇诺倒下的实在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当时他离皇旗只有不到十步---而且最后,他的尸体都不能完整的被找到。疯狂的汉军伤兵将他给分尸了……
十几名血战余生的汉军军官。扑到了沈云的面前,人人单膝跪地。满脸血泪,这个时候,人人都忘记了礼节,要不是沈云一副同样也是受了重创的模样,刘桢还在帮他接着脱臼的胳膊,这些汉军小军官。只怕就要将沈云高高举起。抛在空中!
“侯爷,俺们胜了,俺们胜了!”
“狗ri的罗马人被咱们打跑了!”
“侯爷威武!”
“大汉万胜!!”
……
略喇一声,刘桢将邹燃脱向的胳膊已经对准肩窝,重新接了上去。沈云忍着疼活动活动左手,缓缓站起。
他现在都有点恍惚,自己刚才怎么有这么大的气力,能挣扎得胳膊脱向。也要上前?
但愿不要落一个习惯性脱向才好
他脑海当中,这个时候只能转动着这么一个无聊的念头。这一场血战。带给了他太大的冲击,甚至是在渤海郡血战倭奴,查干湖突围时都没有过这种触动。
罗马人,的确退了。不远处那个丘陵之上,那面罗马双头鹰国旗已经隐没在丘陵后面。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战场之上。只能看见汉军余生士卒身形如幽灵一般呆呆的或坐或站。
血腥气扑面而来,浓重得甚至不能为夜风所吹散。耳边响起的是受伤战马凄凉的嘶鸣声音。这个时候。余生的人们反而不会说什么了。
战场之上,累累的都是尸首,在刚才他们阵列所在的正中央战事最惨烈处。双方尸首,几乎都堆叠成胸墙。有的人怀未曾死透,还在轻轻的挣扎。汉军战士们在尸堆中动作迟缓的翻检着,看见自家袍泽还有一口气就赶紧拖下来救护,看见罗马人或者月氏人还未曾死透,就补上一刀。偶尔有一声惨叫传出,也很快被哗哗流淌的里海水所掩盖下去。
来年今日,此处的草木怕是非常茂盛吧?!
一将功成,万骨皆枯。自己穿越至今,好像只有此刻才是最有价值的吧?因为沈云兑现了当初那句“誓卫大汉社稷”的诺言。
在将来的日子里,自己要实现“敢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穷搜天下,万里追杀”又要经过多少场血战才算?
唯一可以告慰自己的就是,在这么一场战事当中,自己一步也没有后退。
看着沈云恍惚的样子,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军官都不敢多说什么了,刘桢低声说了两句,这些军官才各自散开,去计点损失,收拢散卒。集合战马,准备携带所有伤卒后退。每个军官离开之际,都满怀崇敬的朝着挺身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沈云深深行礼。
沈云身边传来了轻轻的响动。
“沈渊让,你要是还没死,能不能过来帮我把这家伙给抬出来!”一个费力的声音传来。
扭头望去,只见刘桢正呼哧呼哧地在搬一个罗马重甲武士的身体---方才钟离泗就是被这个罗马武士给压在身下,而在此刻,钟离泗露在外面的胳膊轻轻抖动了一下……
飞云堡的飞骑卫大军终于赶到,他们到来时就看见百战余生的汉军士卒毫无形象地或坐或躺地在淄木这个小平原上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