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樱没有多做解释,毕竟江诚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脚下那一层叠着一层的尸骸,她的闪避其实根本就是于事无补的,她也只是在经逢尸骸头颅部分的时候躲避一下,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心安罢了。
城门看着很近,却就像远征途中遥望到山峰,非咫尺之遥。
陆樱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步一步坚定的朝前走着。
地势渐渐走高,在江诚眼里他们已经走到了甘山脚下。这里,就算江诚什么都看不到,凭借着本能也可以嗅到逐渐逼进的危险的气息。
而就在这时,一直不断朝前走着的陆樱突然停了下来。
江诚见她伸手就要摸上一块遍生苔藓爬满荆棘的石头,在她的手指将触未触之际便一把握住,将她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手心。他此时自已是清楚陆樱眼中所见的与他所见的不同,可不同又如何?荆棘是真实存在的,触碰荆棘就会被扎伤这一点也是无可改变的。
“怎么了?”说着信她,且诚如所言完全信赖的赶着她走了一路的人,却在此时突然出手阻拦她,陆樱不免有些莫名。
“你想干什么?”江诚看着她问。
“石碑,前面是一块镌刻着大周朝最后兴亡史的石碑。”陆樱道,因为知道两人所见不同,她还刻意解释了一下。
江诚抿了抿嘴唇,道:“我只看到一块爬满荆棘的石头。”他这么说着,已经从后腰抽出锋利的短刀,冲着石头上粗粝的荆棘便是一通挥砍。很快荆棘条簌簌落下,露出里面长满苔藓已经风化得瞧不出原样的石碑。
江诚用刀随手刮下厚厚的一层苔藓,苔藓之下略嫌sh润的石碑上依稀还能辨识出模糊的字迹,却不是江诚所熟悉的汉字,而且只能看清短短的几个字。
松开陆樱的手,江诚问:“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只是江诚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用刀把石碑上的荆棘砍去的同时,陆樱眼前的幻象犹如云收雨霁一般消散无踪。
不过,就算陆樱看不到石碑,凭借着记忆她依然能复述出梦境中的石碑所述。
“你还记得树林中的老者告诉我们的有关大周朝败落的事迹吗?”
江诚点点头道:“记得。”
“石碑上所镌刻的和老者所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把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记叙的更加详细明朗。”陆樱遥遥望了眼近处仿佛蒙着一层纱的山峰,不疾不徐的说,“大周朝会败亡的无声无息,其实就和我们现在所正遭遇的一样。除了偶有逃生,整个大周朝的子民不是变成丧尸就是沦为丧尸的口粮。”
陆樱无声叹出一口气,她上辈子虽生于大周朝,但却长于仙隐山,且临到死都未真正欣赏过大周这片土地,照理她对于大周不该有那么深的归属感,也不该为大周的败亡而痛心……
“然后呢?”不想女孩过度的沉湎于过去的悲伤,江诚出声催促她继续讲下去。
“大周动荡之初,周边敌国虎视眈眈意图趁虚而入,却未料战争把丧尸也带到了敌营,险些令敌国落得同大周一样的下场。一直到鹿北国的光武帝下令将黑油引入各个河道,放火焚城。这把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月才尽灭,整个大周连城带人尽数焚烧殆尽。其后数年,大周土地寸草不生。光武帝曾有心想把这片土地利用起来,迁徙百姓至此,然再勤恳的农人都无法令这片土地收获哪怕一粒粟米,光武帝失了耐心,只得放弃。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片荒地。光武帝万年立下这块石碑竖在这里,意图告诫后人放弃这片土地。石碑上写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联吗?”思及陆樱凌晨时所说的话,江诚若有所思的问。
陆樱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没有。但很多事就现在看来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替自己做出保证。”
“怎么说?就像刚才,你无意识的做出一些事来?”
陆樱想了想把做梦梦到有关自己临死前医道世家对她用药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江诚。
“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在你极度虚弱的状态下给你服用了类似现代刑讯用的‘吐/真/药’?”江诚虽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听到陆樱的这段过去时暗潮汹涌。他还记得陆樱曾提到过被关进古井时的她不过十来岁,十来岁的孩子放到现代正是被家人疼宠天真烂漫的时候,而女孩却被幽/禁着,血腥拷打着,甚至最后年纪轻轻就面对了死亡。
江诚自己儿时过得也不算好,但和女孩上辈子比起来,那些所谓的苦痛和磨砺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陆樱已经能够完整的消化这段过去,所以说这些的时候个人的情绪上并没有太多的波动。毕竟上辈子的她已经死了,受过太多的苦痛都已经成为过去,而这一世她还得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那种药用在我身上最后的效果到底如何,我并不很清楚,或许并不仅仅只在于说还有做……”陆樱道。
“先不管这些,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丧尸的根源,既然大周朝是被丧尸祸害消亡,那么说不定根源就在大周。继续跟着你的幻象走下去吧!”江诚拉起陆樱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身形高大的他为了完成这个动作不得不弓起背。他朝前面的林间小径点了点下巴,示意陆樱继续向前走。
陆樱却在这时向他道出了实情:“幻象已经散了。”
江诚一愣。
“是吗?”有些措手不及的,他挠了挠后脑勺,随后耍赖一般道,“那就跟着你的直觉走!”
幻象既然把他们带到甘山脚下,便必然不可能只是让他们看到这块石碑这么简单。
陆樱思索了一下,做了决定。
“那我们先往这山上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