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蛋说了什么了?林惜脸上微微一热。在心里恼怒的嘀咕着。说了些什么她自然约略的猜的到
沉闷许久的空气里仿佛突然传来一丝颤动,紧接着雨点便劈啪的滴落下来。并不密集,却落地极快,只一会工夫,便从起初的三三两两变成了倾盆之势。
一群被突如其来地暴雨堵在了教学楼门口的大学生们苦恼的吵嚷着这些家伙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因此饥肠辘辘的他们早早就盼望着冲去食堂享受午餐。然而天不作美。只得望雨兴叹。
王巧巧避开了人群,独自站在大门一侧的屋檐下。怔怔地看着楼前碧绿的草坪出神。从地上溅起的水滴将她地鞋子打sh了一大片,她却仿佛浑然不觉。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从前那个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女孩便沉默了许多。岁月磨砺人生,但这磨砺地过程也并不是那么快乐的。
几个平时熟识的女生远远的看着她,却都没有上前。那种沉默带给别人的压力并不好过,她们似乎都在这几天了领教过了。
就在她们低声商量着该如何去让王巧巧尽快从那种情绪中摆脱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却慢悠悠的向她走了过去。是李真。
女孩子们眼睛一亮,救命稻草似的拉住了他,而后七嘴八舌的要他好生安慰一下远处一个人看着草地的女孩。李真略微一愣。而后微笑着答应了。
大学生们的目光一时间都若有若无的瞟向那逐渐接近的两个人。王巧巧喜欢着李真似乎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而后者则长期对她保持着淡漠的态度。但相貌出众的王巧巧同时又是大多数男生心里爱慕的对象。因此李真今天反常的主动接触王巧巧,多少让人们的心中生起了些许微酸的意味,不知道是否是美人突遇不幸,终于让李真的心软了下来。
王巧巧的侧脸在阴沉的天气里显的越发莹润,一缕黑发从耳侧垂下,又被微微的风吹起掠过嘴角,显得楚楚可怜。李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沉浸在这种凄凉又美丽的氛围里因为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似乎有些残忍。
而王巧巧似乎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投向远处,似乎自从父亲死后,从前那些念念不忘的事情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李真走到王巧巧身边,同她并肩站在一起,伸出手去接了一滴冰凉的雨水,在自己的额头上揉了揉。
“巧巧,你阿姨还好么?”他突兀的问了一句,语气平和。而王巧巧脸上平静的表情则在一瞬间褪去了。
“别跟我提她。”她的声音里隐含着怒意,甚至没有追问李真为什么会关心起她的这个后妈来。
“那么,你有没有觉得你爸爸的死有点蹊跷呢?”李真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气,王巧巧的心里却不啻响起了一声炸雷。蹊跷?什么样的情形才算蹊跷?如果在一个人死之前,连着几天在半夜里神色慌张的归家,而后整日魂不守舍,算不算蹊跷?如果在一个人死后,家里的许多东西都不翼而飞了,继母又经常神神秘秘的打着电话,算不算蹊跷?
“你知道什么?!”王巧巧猛的抓住李真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了他的皮肉里,脸上满是愤怒焦虑的神色,声音却仿佛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低沉而沙哑。
“我知道的不多。但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可以试着跟踪一下你的那个阿姨。”李真转向王巧巧,对上她惊惶而无助眼神。认真地说。他的身体遮住了王巧巧的表情,让远处的人们针对着他们的姿势生出了别的想法表白了么?
“但是,注意安全。”李真将手搭在王巧巧冰凉地手背上,一根根地掰开了她的手指,而后笑了起来,“挺像电影。不是么?”
王巧巧微微喘息的看着他。末了又企求似的问:“你会帮我么?”
“帮你?”李真微微一愣,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脸上浮现出奇特的神色,“会地。我自然会帮你。”
王巧巧后退了一步,又看了李真一眼,轻轻说道:“我早知道你和一般的男生不同。只是李真,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李真点了点头,王巧巧便一转身冲进了雨中,踏着地上地积水跑远了。
远处的人们顿时大哗谈崩了?几个女生望向李真的眼神里顿时带上了些恼怒,一个高个的女孩气冲冲的就要向李真走去,想去质问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心情本来就糟糕到极点的王巧巧一头冲进雨中。然而她刚刚迈开了一步,就已经有另外一个身影越过了她。径直向李真走去。
人们地议论顿时又响了起来是冰山美女林惜她又走过去干什么?
暧昧和恶意的揣测开始在人群中传递,已经有不止一个龌龊的家伙把事情地由头联想到了“三角恋”上面。
林惜眉头微皱,几步走动到李真面前。没等他张嘴,便微怒的开了口:“你和她说什么了?”她方才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说话。心里起初也存了一丝同其他人一样的心思。但看到王巧巧跑开以后,她才意识到,现在的李真已经不是她之前印象里那个懒散的男生了。既然可以在阳光中与夜色下拥有截然不同的气质,那么他的心思似乎也不是可以用常人的标准去揣度的了。
她的心里有着两分对王巧巧的怜悯,三分对李真之前冷漠的愤怒,更有五分对自己处境的担李真也许并不知道自己也知道些什么,可一旦他的某些卤莽举动引来了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目光,自己该怎么办?盯上他的视线势必也会很容易的落在自己身上。
李真无奈的耸耸肩:“一些小事而已,怎么了?”
“小事?”林惜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小事会让她有那种反应?李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怨气转嫁到别人的身上,我”但林惜突然一顿,“不希望把自己的怨气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善良了?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打定主意要每一个参与了那件事的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可为什么此时又如此积极的为那个人的女人辩护?
是因为王国庆的死亡么?似乎现在每一条消逝在她身边的生命都会在她的心里引起波澜是自己复仇的那颗心渐渐的变的淡了,还是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融入了女人这个角色,心也变的软了起来?
至少在完全明了王巧巧是否也是知情人之前,自己是不应该这样温和的对待她的
但她依然倔强的仰着头,压制着心里那股矛盾的情绪:“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的某些目的而牵连到一个无辜的女孩,尤其是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女孩。她似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对王巧巧还是一样的温和,倒真是善良呢。李真仔细的看着林惜那张美丽的、因为激动而微微泛起红晕的脸,在心里轻笑起来。但在轻松之余,又有了一丝失落。
“有许多事情你并不清楚,林惜。”李真的表情难得的变的严肃起来,“我有我行事的标准,也许你们并不能理解,但某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更希望你继续生活在阳光里。”说完他便从林惜的身边走过,也径直踏进了雨中。
远处的人们再次哗然又一个雨遁?到底是一物降一物啊三个人地关系似乎更加纠缠不清了。几个男生戏谑的向林惜望了过来。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位冰山美人儿遭遇这样尴尬的局面。有同样心思的人似乎不占少数,因为等雨停时的无聊心情而开始指指点点。林惜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却并没有多少效果,反倒有几个家伙挑衅似地同她对上了眼睛。久慕不成便成怨似乎正是如此吧。
一群幼稚地家伙倒真是闲的。林惜微微叹了口气,也许他们最痛苦的事情,也就莫过于通宵游戏之后还要强打精神去上课吧。她又怜惜似的的看了他们一眼数秒之后。议论声便明显的小了下去。那是一种幼儿园阿姨看小朋友时地慈祥眼神。保证那几个男生一辈子也忘不掉这种耻辱。
“有许多事情你也并不清楚或者说你并不知道我知道些什么,李真。”林惜又将目光转向远处那个起初潇洒飘逸,随后便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的背影,在心中考虑何时向他摊牌一个人地力量毕竟太小,况且她的生活圈子也太过狭窄,这一条线索断了。似乎一切都毫无头绪了。
雨依然哗啦啦的下着,人们的心里却各有心思。只不过同一屋檐下的大学生们的心思在林惜看起来是如此幸福,而林惜地心思在他们看起来又是如此遥远。
终究是一个相同世界里不同的人。
草地上的芭蕉叶子在这暴雨地凌厉攻势下终究不能再弹奏出“雨打芭蕉”的曲子,轻微一声响,折断了。
王巧巧轻轻地打开了家门,略一犹豫,又把脚缩了回去。在门外甩了甩鞋底的积水才踏了进去。她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冰冷而紧张,而在父亲死后那个女人似乎又嚣张了起来,因此她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再引发一场争执。虽然她在心里认为那个女人是肮脏的。可对方却偏偏有着洁癖。似乎世界上一切的事物都是荒唐的矛盾统一着的。
家里似乎没有人这样的下雨天,她又出去了。王巧巧将sh透了的外套脱下拿在手里。慢慢的向卫生间走去。门虚掩着,灯光亮着,似乎是人走的太急,连关灯也忘记了。
王巧巧将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无力的靠在了门上。
这个家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出了事以后,只是简单的重新装修了一遍,原本琳琳琅琅的玉器都变成了灰烟里的渣滓,家里也变的冷清沉寂。偶尔有两个人同时在家的时候,大半天也不会传出一声话语。
她想起父亲还在时的宠溺眼神和欢声笑语,不禁愀然泪下。但她随即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几步走到镜子前,对着镜中头发还shsh的贴在脸上的女孩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王巧巧,你要坚强,你要坚强,你不要怕,千万不要怕。”但与那决绝的是声音相矛盾的是,她的眼里,却又流出泪水来,一滴一滴的落在镜子下面的黑色理石台子上。
于是她微微侧了侧头,不想再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然而这一侧头,模糊的视线却被台子上的一个事物吸引住了。
一支细长的,像牙刷柄模样的白色物体。
她心里一跳,还挂着泪水的脸上微微热了起来。这东西她虽然没用过,但却陪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买过。而这个女同学在两个星期之后又在她男友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试孕棒。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个女人?王巧巧的心里仿佛响起了“咯噔”的一声。她皱着眉头,小心的拿起塑料棒洁净的一端,擦了擦眼上的泪水,而后脸色忽然变的难看起来。
两条红线。
那个女人!她的嘴唇发抖,一把将把东西甩在了台子上那个女人怀孕了?!
谁的?!
她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
在她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曾经偶然间知道了这个小秘密,一个似乎只属于父亲和母亲的小秘密。母亲在生了她以后身体极差,因此是父亲去做了绝育手术,在偶然听到这件事情以后她还曾经因为小女孩独有的别扭心思而一连几天在面对父母时脸上泛红,神态扭捏。
可如今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似乎她一直担心而没有言明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确是有着别的男人的。
谁的?谁的?!王巧巧几步冲出了卫生间走到主卧门前去转门上的把手,然而竟是锁住了的。“混蛋!”她一脚踹在了门上,然而除去一个的脚印,坚固的实木门却没有丝毫撼动。“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哭着大喊起来,又是一脚踹在了上面。但那扇门冷漠的保持着稳定,默不作声的将她隔绝在那片天地之外,像是冰冷残酷的现实,冷眼旁观着这个女孩歇斯底里的举动。
连着踢了几脚,她终于颓然跌坐在地上,暴怒的情绪褪去,身上冷了起来。她的脑海里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发泄似的幻想着如何将那个女人推下楼梯,或是干脆在她的肚子上狠狠的踢一脚。
但最终她想起了李真的话来他明显的知道些什么。既然要自己去跟踪那女人,那么就先不能打草惊蛇。王巧巧坐在地上紧紧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心里那种足以撕毁一切的怒意勉强的压制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用手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默默的走进卫生间,将那支试孕棒摆好。而后从洗衣机里取出了外衣,就那么的又穿在了身上,又找了块毛巾开始仔细的擦拭她留下的痕迹。
从这一刻起,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女孩似乎从世间消失了。从前的笑容已经不足以掩饰她现在的愤恨于是她换上了冷漠。不惊的外表下,波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