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弱柳迎风,千娇百媚,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走姿如此吓人?
粗重的叹息声传来,又渐渐远去,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一道。
我从巨石后方踮起脚尖往外看去,只见玉藻挺着个大肚子往澈华殿正门走去,愈行愈远,背影似有千斤巨石压顶,叫她每行一步,便气喘吁吁。
怎么会这样?
身姿轻盈的玉藻,怎么昏迷醒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虽仍是初遇时不老容颜,可形神仿似一夕之间变得苍白无力,成了个垂垂老矣的妇人。
是赋怀渊对她的惩罚么?
不!不会的。
赋怀渊若要替我出头,必会直接将玉藻魂飞魄散了,断不会弄这个阴阳怪气的手段。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远远看玉藻上了九曲桥,又下桥,进了澈华殿正堂,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我这才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带着满腔疑问,去往赋怀渊的寝宫。
一路上,我不停猜测,司楹应该是把赋怀渊带回了寝宫,可是玉藻醒来后,见原本惩罚自己的赋怀渊不见了踪影,而她自个儿又没死成,大惊之下寻到了赋怀渊这里,于是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导致她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定是这样。
加快步子,冲进赋怀渊的寝宫。
抬脚大力踹门,直朝帐的方向奔去。将围的纱幔挑起,只见赋怀渊面色红润地睡在上,伏灵剑静躺在他身侧,似是感应到了我的到来,剑身轻轻颤动了一下。我轻轻拍了拍伏灵剑,跪到上,去细瞧赋怀渊。面如冠玉,如古雕刻画一般。
赋怀渊没事,司楹人呢?
“小月,你终于回来了。”司楹的声音陡然响起在我身后。
我忙回头:“司楹,乔孽在九幽修分神之术散了一魄,不能同我一道来这里,他叫我来取万神图,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司楹一袭青衣长衫,绕腕薄纱及地,如流动的清风。
“乔孽修分神之术?”司楹摇头,“除了帝尊以外,神仙皆是得大乘者,冥君亦是如此。”“老赋说神仙也要渡劫啊。”
“此劫与彼劫无关。得大乘者,每过五百年,便有天劫降临。——算一算,长生的劫难已过,该轮到我和雪世了。——小月,乔孽的劫也快到了,你提醒他一下。”
“照你这样说,乔孽刚才又骗我?”乔孽骗我干什么?他还是在为伤了我自责?他怕我猜到是这样的原因,所以扯谎说是在修分神之术?
司楹走上前,看了看赋怀渊:“帝尊又昏睡了么?”
我点头。
突然,我心头一惊,问道:“什么叫又?老赋刚才醒过么?”
“嗯。”
“那他醒了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说为何昏迷?他现在为什么又昏过去了呢?”
“应当是乔孽又在以术伤身。”
“老赋和乔孽心有所连?”我大惊。
“他们是……”
“啪!”
司楹话未讲完,发间的青花簪突然掉落到了地上,摔成了两截。我俯身将之捡起,以青灵将两只断截合二为一,递到司楹跟前。司楹愣愣地发着呆,未理我。我推了推她,她这才有所思悟,轻轻“啊”了一声。
我将青花簪插回司楹发间:“司楹,你怎么了?”
“小月,我夫君有难!”司楹抓着我的双臂,一扫淡然之态,万分焦急地同我道。
秦钺有难?
“别急别急。秦钺凡胎,生老病死常伴每刻,有些大灾小难也是常有的事。”我忙安慰她,“取万神图的事稍后再议,你先到人间看看秦钺。”司楹松开我,点点头,似魂魄都离了身,浑浑噩噩地转身,欲离去,我复又拉住了她,以青灵在虚空幻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再拿起赋怀渊枕边的伏灵剑,反手一割,腕间鲜血溢出,我拿水晶瓶装了满满一瓶血液,递给司楹,“带着吧,或许能用得上。”
司楹感激地望了一眼,接过了水晶瓶,而后消失在原地。
我笑笑,蹲回赋怀渊身边,抬手,静静抚摸赋怀渊的脸颊:“老赋,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五百年前,你们四位上神若没有偷盗万神图,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是否还在盘古灵墟,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清山绿水、碧荷白莲,相携时光,就这么一直一直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永远。”
“有时候我也会常常提醒自己,要恨你。——你偷万神图做什么?打破了美好的憧憬不说,还叫上天把‘仙灵咒’下在了我们的身上。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至于经历现在这重重苦难,整日提心挑胆地过生活。可是……我该恨你么?我一点都不恨你。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恨你?我也不晓得,我只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