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的时间并不算长,强悍的恢复力很快让格林重拾知觉。
他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第一眼看到的是把云雾做成担心表情的小烟球,下一刻,一股虚弱的脱离感迅速蔓延全身。暴君化的代价一向很高,每一次的副作用都让他难以忍受,这一次感觉尤甚。
酸痛非常,一点不假,但好在这说明他全身的知觉重归掌控。
“呃……好像被一头大象踩过去啊……”
格林伸手试图撑起身体,才动动胳膊,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缓了口气,少年决定蜷缩双腿,从卧姿转为跪姿再循序渐进到站姿,结果脊背才一弯曲,差点没直接扑倒在地上。
“靠北……是一群大象……”
万般无奈,格林只好向小烟球求助。云萌物虽然一向作用于战斗,但有一种形态可以用在当下——鬼雾,化作如幽灵形象的云魔物以狂呼的姿态冲向俯在地面上的格林,以最快的速度入侵他的躯体,释放某种神经毒素,麻痹掉他的痛觉感官。虽然治标不治本,好歹能让他重新行动起来。
“啧,也不知道药效过去后痛觉会不会累积。”嘟囔了一句,格林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灰巨人的成果——功效不太好,石墩塌了一半,秘银要素也被砸变了形,可整个魔法机关依然处于运行当中。
抬头望去,原本完好的这间房屋有两面墙已经坍塌,格林不由得庆幸自己是晕倒在灰巨人凿出的坑里,否则还不得让倒下的砖石给活埋了。扒着地坑的边缘爬上来,格林第一眼就看到小狐狸陷身的幻术机关,明显比他刚进来时黯淡不少,灰巨人的攻击或许削弱了动力核心的输出,换句话说,幻术机关的效果很有可能被降低了。
也许是幻觉的强度改变,也许是幻术持续的时间缩短,究竟是哪一种变化,格林不得而知,但他明确一点,类似于困阵的机关,所束缚的人数越多,对于能量的消耗就越大。
现在这种程度的幻术机关,是否能够同时拘束起两个人?
格林握了握拳头,打算一探究竟。
嘱咐好小烟球在外面站岗放哨,宝石就随它去啃食那块秘银要素,至于不高兴,反正它也动不了,格林也不担心。他从系统背包里翻出一瓶精神刺激药剂,这是从金伦加出发前,少年公爵从“野人”彼尔德手里买下的,等同于更早以前买过的醒神药剂的升级版,能够暂时提高三个能级的精神属性,效果持续600秒。精神、意志和感知都对抵抗幻术有效,格林希望这一瓶精神刺激药剂下去,能够更加容易地破解幻术机关。
嘭地一声弹开药剂瓶的软木瓶塞,格林晃了晃瓶中淡蓝色的液体,递到嘴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和醒神药剂一样,精神刺激药剂的味道比较清淡,隐约有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感觉有一点类似于薄荷草,然而当所有液体流入喉管,药效开始挥发,格林立时感觉到头脑一凉,就好像烧得火红的引擎被一盆凉水浇下去一般,虽然瞬间舒爽,但隐约间感到有些难受。
下一秒,大脑里如同坠入冰窖。
“次奥……”
疼痛猛然袭来,完全没有准备的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脑域的刺激其实没这么强烈,但他忘记了自己才刚刚让小烟球麻痹了痛觉神经,精神属性的猛然上升,同时还恢复了他部分痛感,那种感觉就好像蚂蚁爬上四肢,偏偏还要从手指和脚趾开始咬起,酥麻和疼痛由远及近地传递,让人恨不能把双手双脚都挠破。
“呼……”
格林强忍着异痛深吸了一口气。这点困难不算什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泪铃带出来。
“为了性福——”
他默念一句,向前一步,直接踏入到幻术机关当中。
……
幻术机关启动的瞬间,格林再一次感受到了意识丧失的感觉,不过这种怪异感受来得快去的也快,少年很快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发现四周一片昏暗,隐约能看清是在一处走廊当中,尽头的门里透露出白色光芒。
“咦?”格林忽然伸出双手,相互碰了碰,“没有痛感了?但我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
晃了晃脑袋,那股清晰的官能感也依然还在。
幻术机关没起作用?
格林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一切触感都保持正常,大脑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他大概明白过来。
机关幻术被释放后,一般情况下会把触发机关的每个人困在不同的幻术当中,并且迷惑受术者的心智、让他们忘却一些常理性的知识或是记忆,便于让受术者接受幻术的世界。这种方法往往是行之有效的,因为受术者通常是在不经意间触发机关,所以他们并不会知道自己何时何地进入了幻术当中,即使发现异变,也没法说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时空转换。
然后的引导就很容易了。
人们判断事物的真实与否,通常要依靠各种感观,常用的是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首先人们要判断自己听到的真假,如果他们不能确定,就会遵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原则,用视觉去分辨一切。到了这个步骤,大部分人就会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了判断,偶尔时候,人们也会以触觉辅佐,少数细心的人还会用嗅觉来辨认,但也仅此而已。
习惯了日常生活的人们,很少会去想过,感观也会欺骗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捧着一块石头,可你的触觉告诉你这是软的、有弹性的,你的嗅觉告诉你它是有胶皮气味的,你的视觉告诉你这是一个圆形的球体——所以很显然,你会认为这是一个皮球。这样的理论很早就被发表出来,然而并没有受到人们的重视,因为恩底弥翁的法师们很快找到了反驳的论点,那就是物质本身的属性:皮球可以弹起,但石头并不能。从某种意义上讲,法师们的确找到了攻讦这一理论的利器,然而当这一理论被应用在幻术当中,瑕疵很快消失不见。
幻术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直接作用在大脑当中,无论是摸到的看到的听到的,都不真实存在,所以幻术可以任意更改那些真理法则,比如说物理定律、固有属性等等,这样一来,人们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最终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然而这一次,格林感受到的情况大不相同。
虽然眼前已不是那间小屋,但他明显感觉得到一切都是虚幻的,感观作用于大脑,他却也清楚知道缘由。这里面有精神刺激药剂的作用,但也并不尽然。
他有一种感觉,这里并不是全新的幻境,而是已经存在的世界。
也就是困住了小狐狸的幻术空间。
——毫无疑问,整个幻术机关的能量已经衰减到相当低下的程度。
“卢纳保佑,得抓紧时间。”格林暗暗向古神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匆匆朝着走廊尽头的光芒前进。说句实话,他既要把小狐狸救出幻境,又不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