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办公室,编辑室主任老常还没下班,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a4打印稿,点着小台灯正在聚精会神看着。
厚厚的稿件看到一大半,他揉揉眉心,放下稿子,端起专用的大茶缸,美美地喝了一口热茶。
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他内心却波澜壮阔,老常非常清楚手里这份沉甸甸稿件的文本价值,如果真能够顺利出版,将会在社会上在读者里引起轩然大波。
a4纸稿件的封皮用打印宋体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阴间。
这份稿件是柏霜从刘洋那里弄来的,内容虽然和《阴间》第三部前半部分完全不搭界,但确实是出类拔萃的悬疑恐怖作品。这份稿件由五个单独的故事组成,每一个故事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噩梦一般的恐怖意象,情节不算复杂,但奇诡无比,逻辑匪夷所思,偏偏又有迹可循。就像是一个癫狂的剑客,随手乱舞,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一招一式都透着对剑道最另类最别致的解读,绝对是大气象大手笔。
老常点燃一根烟,凝眉思索,他现在初步有了计划,把刘洋《阴间》原来未完成的第三部完全撤出出版计划,继而换成这五个故事组成的新系列。名字他都起好了,《阴间》殿堂级剧场版!再找知名插画家配几幅图,哎呀不好,现在上面抓恐怖小说这么严,恐怖插图就不要配了……
老常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换上外套,他把稿件放到公文包里,出了办公室。
出版社已经下班了,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出了办公大楼,走到停车场,四面空无一人,只有他的皮鞋声,“啪啪”响着。走着走着,老常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浑身莫名寒意,他四下看看,确实空无一人。
他自嘲地笑笑,成天看这些恐怖悬疑小说,自己也变得有点神经质。
他坐到车上,打着火,忽然头晕目眩。老常常年坐办公室,血压有点高,他强忍着恶心,全身无比难受,就在这时,迷迷糊糊中他忽然看到在车玻璃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头上浸出冷汗,再看时,什么也没有。
他心跳得厉害,勉强开着车回到家。媳妇还没睡,正在客厅看电视,听到门锁响动,赶紧迎了出来。这是老常的二婚,现在的小媳妇比他小十多岁,温柔懂事,又不乏俏丽可爱。也不知怎么,往常亲都亲不够,今天老常觉得异常烦躁,看这小媳妇怎么看不得劲。
他换了睡衣,穿着拖鞋进了书房,把打印稿拿出来继续挑灯夜读。现在看到第三个故事《越狱》,讲的是一个精神分裂者在重刑犯监狱如何越狱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结局出人意料匪夷所思,看上就停不下来。
小媳妇端着水进来,温柔地说累一天了,泡个脚吧。
老常被打断了深度阅读,非常暴躁,没来由的一脚把热水盆踢翻:“滚蛋。”
小媳妇愣了,把洗脚布往地上一扔,哭着出去了。
老常也不顾地上一滩水,继续看小说。看着看着,不知何时除了书房其他房间的灯都关了,静悄悄的,可能媳妇负气离家出走了吧。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书房的墙上传来“扣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正在有节奏地敲打着墙。
深夜,孤身一人,又在读恐怖小说,老常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浑身发毛。他转头看了看,往常无比熟悉的书房,竟然变得有些阴冷,带着森森诡异。好半天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墙前,侧耳听了听,那声音正是从这面墙上发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把耳朵贴在墙上。那声音非常空旷,而且极富节奏感,每隔两秒响一次,“扣~~扣”。正听着,忽然耳朵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他大叫一声,把手伸进耳朵里抠。抠了半天,终于捏住小尾巴,使劲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条银白色的蚯蚓。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整整一面墙上,不知何时,布满了这种银白色的蚯蚓,密密麻麻地蠕动。
墙上映衬出一个鬼魅的影子,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吊死在天花板上。他猛地回头,屋子里空空的,只有他自己。可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女人的脖子套在像是布条的绳子上,头低垂着,双脚悬空。长长的黑发直直地垂了下来。
这上吊的女人影子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小媳妇。
小媳妇上吊的影子在空中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当撞击在墙上时,双脚的脚尖和墙面发出“扣扣”的声音。
老常“啊”一声惨叫,银白色的蚯蚓铺天盖地涌来,把他吞没了。
…………
柏霜捧着一束鲜花,走在医院走廊上,这是他第几次到精神病院了?自己也记不得了。前面几次是为了刘洋,而今天是为了看许大志。
听说许大志在一家有传销嫌疑的疗养院被找到,整个人神志不清,成天喊儿子儿子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没办法只好被家里人送进精神病院。
柏霜叹口气,看到从许大志病房里出来一个人。这是个长着胡碴子的中年男人,体格健硕,脸上表情有种庄严的严肃。柏霜认出来,曾经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他仅知道此人姓魏,是个刑警,其他就不太清楚了。这姓魏的警察明显心事重重,没有认出柏霜,两人一个进一个出,擦肩而过。
柏霜走进病房,许大志穿着白色的病服,神态萎靡,萎缩在床上,看着窗外风景。
柏霜看着昔日老友成了这副模样,颇为唏嘘。他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许大志床前,把花插在花瓶里。护士说:“老许啊,又来一个朋友看你啦。”
许大志眼神很空,就是盯着窗外,根本就不对焦。
柏霜对护士说:“行了,我看看他意思到了就行了,我也该走了。”他拍拍许大志的肩膀:“老许,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