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安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
这些时曰,魅魔越发变得不老实了。妮可带着些凉意的手臂揽着他的手臂,紧紧贴着他。她的身上罩着一件薄薄的白纱裙,坚挺的随着她的呼吸摩挲着他的后背。他忍着心中的绮念,拿开她的手臂,翻身坐了起来。
“不再睡会儿?”魅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已经睡过头了。”赫安套上长裤,然后扣上皮带。魅魔在一旁搭了把手,替他拿起衬衫。“我们在这里停留已经超过一周了。”他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说着,并没有回头。“他们应该快找到我们了。”
魅魔为赫安整理衣襟的手停在了空中。“什么时候我们要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了。”她说,“看看这间屋子,和别人的庄园差远了。就连食物也都是难以下咽。”
“你也知道,那是别人的。”赫安强调道。他把魅魔塞进裤子里的衣襟拽了出来,随意地抖了抖,抹平上面的褶皱。“我们帮了他们一把,拯救了公主,让她恢复了神智。他们也做出了回报。”
“仅仅是不派遣军队抓捕我们?这算哪门子回报!说是忘恩负义才对!”
“你要明白,他们不可能在艾塞尼教派的强势下保住我们。”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与肮脏的人类虚与委蛇!你是高贵的精灵,不是低贱的像是蝼蚁一样的人类!”魅魔抬高了声音说,“我的主人,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在艾利斯制造出让他们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混乱。我们甚至能暗杀一两人,在他们的尸体上描绘一把象征死亡的滴血匕首来立威。为什么我们不做最简单的事情,反而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那些半恶魔的垃圾追来追去呢?”
赫安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们只有四个人,妮可。”他转过身,望着魅魔如一汪清水般带着醉人风景的眼睛。他的语速慢了下来,组织着语言,寻找着理由。“冒进的代价意味着死亡。我们没有把握对抗艾塞尼教派的精锐,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后手。恶魔、掠魂者、血法师,光是这些就足够让人头疼。你也不想再招惹出一位天命师吧。”
魅魔轻哼了一声。她的目光紧盯了赫安一会,然后偏到一旁。
“我说不过你。”她伸了个懒腰,将身体的曲线暴露在清晨和煦的光线里。她的恶魔尾摆动着,敲打着床沿,发出有节律的拍击声。“记着,我的主人。我要逃掉是轻而易举的事,没人会去注意一只灵猫。但你死之前,最好把真名誓约解除,别拉着我跟你一起陪葬。”
“我知道该如何选择。”赫安说,“我还没有愚蠢到甘愿搭上自己的姓命。”
“是吗?”魅魔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但是,我想我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趁着赫安惊愕的时候,她的身体前倾,手臂揽上了赫安的脖子。薄薄的纱裙根本无法遮挡住她外泄的春光。她知道她改变不了精灵的决定,在这件事上与他的争吵都是徒劳无益的。他不想离开这座城市,原因仅仅是他在等待着传送法阵的最后成型。他满脑子都是渴望回到森林的冲动,他已经无法忍受再一次长途跋涉的围绕大陆的旅途。
她的声音放缓。“不过现在,你考虑怎么应付半精灵吧。她的话比我的可尖酸刻薄多了。而且,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用应付我。”门忽然被打开了。门锁根本无法阻止凯特的进入。半精灵的手里握着一根发夹,伪装诚仁类的脸上毫无表情。“我也不想这么快离开这座城市。他的想法正合我意。”她走了进来,不客气地拽开赫安,把在她看来还在卖弄风搔魅魔挤到一边,然后才对赫安说道,“像我离开罗兰时说的,我还有一大笔债没有收回来。我得找到欠债人才行。绝不能就这么简单地一声不吭地走了。”
“果然是有血统的联系吗?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凯特没有反驳对方,而是顺着话头接了下去。“是编造谎言的方式。”
赫安一言未发。他抽出拉赫之剑,盯着上面仿佛流动的云朵般丝絮状的纹路。半晌,锋利的剑刃归于鞘中,发出干净的清鸣。
“不管你们相信与否,我没有一句谎言。只是隐瞒了目的。”赫安站了起来,把长剑挂在腰间。他跺了跺脚,打算朝外走去。“我那渺小的目的很简单,你们都已经猜到了。”
“见鬼!别用这种语气。”凯特站了起来,狠狠瞪了魅魔一眼,全是怪她挑起了这些不该触及的问题。“弄得像是分离了一样。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搞定欠债人呢。”
“真有什么欠债人也是我的主人吧。”魅魔调笑一句,在凯特一拳砸来的时候变作了猫咪,追上了赫安,轻巧地跃入了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眯上了眼睛。“你得要找他讨回你那颗被夺去了的砰砰直跳的少女之心。”
……半恶魔的怪物们又追上来了。
在走出旅馆之前赫安就知道了。他从店主的眼光中看到了:那胖子因内疚移开视线,并拒绝正视他目光的样子;站在一旁的记女怜悯的眼光,带着微笑掩饰,看着他们走上前却慌乱逃开的样子;那群肮脏酒馆的顾客们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变得沉默,就连最不善饮酒的家伙也举着陶土杯大口的吞饮,并且竭力压制从喉咙里发出的剧烈咳嗽。
赫安的感官变得敏锐,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就像是全副武装的老鼠,人人都用麻烦过门的眼光盯着他们,与他们保持距离。他们不敢招惹,只好借用浑身长满了流脓的